说着,她就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文献书籍看起来。
何伟愣了下,点头说好,刚站起来,全程没说话的姜连道:“我去吧,我跟她关系好,而且同龄人更好交流点。”
应是应下了,但姜连压根没想到该怎么劝宋南竹。两人从小玩得好,除了同学这层关系,更多的是两人的妈妈曾是大学校友,毕业后仍然联系密切。
在宋南竹黑脸离坐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她抗拒的原因。
走到一半,他忽的转头,身后的人猝不及防被吓得肩膀一颤。姜连问:“你跟着干嘛?”
宋桀一时语塞。
姜连好心提醒:“你别凑热闹了,她现在情绪不好,你去了惹她更生气。”
刚回身,宋桀似乎说了句什么,姜连没听清,又问,“你刚说什么?”
宋桀看着他,神情认真,“她不是闹脾气。”
姜连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反驳管家刚才说的话,还说得那么笃定,不容置疑。姜连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有点好笑,“你就知道了?”
“我想跟她道歉,可以吗?”宋桀道。
“哎,我刚不是说了?这不是你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
姜连怀疑他根本没认真听自己讲话,走了几步,身后的脚步声就跟随了几步,姜连只好停下,“你怎么那么不听劝呢?”
浓密黝黑的头发半遮住了宋桀的眉眼,自上而下总觉得他这个人是沉闷的,无聊的,没想到还很执着。
不过正好,姜连也不见得能处理好这件事,他脑子简单,想不出什么绝妙的安慰人的方式。
“我打过招呼了啊,要被打了骂了或者赶出去了,别找我哭啊。”
宋桀:“我不会哭的。”
看着宋桀的背影,姜连摩挲着下巴“嘶”道:“……这小天才跟宋南竹在执拗方面还挺像,可惜不是亲姐弟了……”
像是在预兆着什么,窗外的天气算不上晴朗,还有隐隐要下雨的趋势,大片大片的乌云遮住太阳光线,万物都被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宋南竹坐在床边,看着外面摇曳的树影。
“咚咚咚。”
房门被轻轻敲响。
没人应就代表着拒绝被打扰,不知是屋外的人没有这个意识还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等了一会儿后,隔着厚厚的门,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
“对不起。”
宋南竹睫毛微微颤动,其实宋桀的嗓音很好辨认,细听其实是温柔的。面对宋南竹和在视频里说话的语气明显不同,是在讨好,在隐忍。
窗外是偌大的后园,除了那棵松树,就只剩下杂草,有段时间没有修理已经开始变荒,曾经在那里发生的快乐亦或痛苦的回忆看似随着时间而被厚厚的杂草掩埋,实际却随着松树扎根在土地上,用情感作滋养,用不为人知当掩护,生长成路人眼里顽强而具有观赏性的大树。
树是刚搬来这里的杨冰兰种下的,那时的杨冰兰和宋平义大抵还是相爱的,在树苗前规划着未来,从树开始,要将这个院子种满花草。再等第一个孩子出生,就用这棵树记录下他的身高,直到成人那天,看着刻下的印记,讲述那些被他忘记的回忆。
可现实是那样的不尽人意,曾经的美好想象在杨冰兰生下女孩儿后破碎了一地。一夜之间,宋平义将自己亲口所说的誓言全忘了。
即使站在窗边就能看见那棵树,宋南竹却从未靠近过它。比起杨冰兰,对她来说这棵树的存在并没有意义。把人类独有的情感寄托在没有心脏他物上,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
可能是小时候不懂吧,宋南竹觉得只要妈妈疼爱她就已经很幸福了。妈妈爱她,她也爱妈妈。那时候她时常会想,既然是妈妈生的她,为什么她不姓杨呢?
上小学后,杨冰兰对教宋南竹舞蹈这件事已经开始力不从心。恢复了几年身体,杨冰兰打算复出舞团,闲暇时间很少,便找了一个她的亲传徒弟来教宋南竹。
宋南竹一开始不乐意,但对方脾气好,也很会逗她开心,她经不住别人对自己好,没过多久就接受了她,每次一来便缠着“老师老师”的叫。除了妈妈,老师成了她这个世界上第二喜欢的人。
直到有一天,气温骤降导致的发烧让宋南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就算脑袋眩晕,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裙子换上,因为这天老师会来家里上课。
镜子前的宋南竹整张脸通红,眼尾晕着湿漉漉的粉,四肢都软趴趴的,她想着这个样子让老师看到一定会担心的,说不定会因为没法教课而提前离开。
不行。她这么想着,连鞋都忘了穿,小跑到窗边,想透点风进来让自己降降温。
下雪了。
南方难得见雪天,细小的雪花轻飘飘地落下来,搭在窗户上、地上和那颗松树上。她一下看呆了,伸手想去接,这时后园出现一个黑影,一开始以为是有其他人来家里,直到他转过身来才发现是宋平义。
宋南竹条件反射地收回手,扒在窗帘后,不想让他发现自己。
下一秒,紧跟着宋平义出来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
是老师。她来了!
宋南竹高兴的想。
这么寒冷的天老师只穿了一件毛衣和包臀裙,双手交叉在手臂上搓揉着。她慢慢靠近宋平义,笑着说了什么,然后用手拍了拍宋平义的肩膀,替他掸掉雪粒。
宋平义睨向她,眉头微皱,紧接着用眼睛上下打量女人。他站在原地不动,女人便逐步靠近,双手贴向宋平义的胸口,踮起脚尖仰起头,将唇靠近宋平义的。
后来,宋南竹才在从妈妈难过的眼泪中明白,老师这样的行为,叫“勾引”,并赋予了她一个新的身份,是“宋平义的情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