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他们倏然发现了,小镜村好似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又不知从哪里打听来,小镜村中有个女猎户为卢生除鬼的事情。
几个村子便联合起来,悄悄地分别去套了话。
李魁叹息道:“我们……哎,但是你这个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有没有那神通本事我还不知道么?”
他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警告别人不要希望落空后迁怒谢漫:“我都已经随着人上山了,也不说你随意管不管的虚伪话,只有一点。”
“漫丫头,你得以你自身的安全为主啊。”
掏人心的恶鬼……
是画皮?
她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现在天色还早,我为城里的一户人家猎了皮子,得尽快送过去。”
其余人忙道:“这是自然。”
谢漫又嘱咐:“既然那东西掏男人的心,就把村子里的男人都聚集到小镜村里,免得落了单,我稍后便来看一看。”
既然有画皮这回事情,谢漫干脆便带上了狼,预备把梅女送回身体之后,就回小镜村看一看。
她风尘仆仆地赶去了展家。
展夫人看见她来了,登时大喜过望:“如何?”
谢漫道:“小姐的魂魄,是被吊死鬼拘走了一部分,我已经拿了回来。”
展夫人心疼地抱紧自己的孩子:“我可怜的儿啊,做娘的不应该去那些腌臜地方,害得你懵懂了十六年。”
展小姐还是一见谢漫就躲,这让展夫人有些忧虑:“一定要只有两个人吗?”
倒不是担心谢漫会对展小姐做什么,关键在于害怕女儿途中挣扎起来,坏了法事。
谢漫安抚她:“夫人放心,我有法子叫她安静下来。”又严肃告诫“不能让他人靠近,否则会惊散小姐的魂魄。”
说罢,她便暗地里使了个定身咒,把展小姐定在原地,又扶着她进了里屋,才将口袋挂在她头上,叫她的名字:“梅女,梅女。”
小姐害怕又幼稚的神情渐渐变了,她看着谢漫,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试探道:“女郎?”
谢漫笑了:“是我。”
展小姐笑盈盈地站了起来,感叹道:“展小姐这十六年的记忆,倒让梅女的十六年显得恍若隔世。”
她道:“但是我跟随女郎的心,一直不会变。”
她又想起谢漫糊弄展夫人的话,咯咯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女郎是个实在人,没想到也会说谎话。”
谢漫啧了一声:“何必让展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世有异呢?平白无故让她担惊受怕,左右你是来报恩,不是来报仇的。”
两半灵魂合二为一之后,再去想展夫人、展举人,便并非是做厉鬼时的无动于衷,而是从更多、更细的地方回忆起了他们身为父母的拳拳爱意。
虽然展小姐是个傻子,展家父母和兄长却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自从渐渐认命、接受自己的女儿不可能好了之后。
展举人就一直在为女儿挑选入赘的人选、服侍姑爷的丫头。
他想着,只要给自己女儿一个名义上的孩子,然后再把孩子带大,无论怎么样,孝道都会保护女儿的。
再不济,展府是展小姐的家,只要展家还有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姑爷一个外人欺负了展小姐去。
但是现在都好了,夫人找来了一个女猎,千里迢迢地将女儿的魂魄都带了回来。
展举人和展成一时也顾及不了什么男女大防了,脚步匆匆就到了大厅和谢漫打了个照面。
谢漫将事情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最终的罪魁祸首被她按到了五都巡环使和典史身上身上——
“那两人冤死了梅氏全家,梅小姐心中愤懑,无意中扣留了小姐的魂魄,才让小姐混沌了这么多年。”
展夫人既心疼梅小姐的遭遇,又不忿她害了自己的孩儿,最后只念了一句佛:“阿弥陀佛,都是造孽啊。”
展成也心疼妹妹,但相较之下,他比展夫人的付出更少,也更能怜惜梅女的遭遇:“梅氏那女孩儿也是真真可怜,幸亏遇见了你……您,最终报了仇。”
梅女坐在低些的位置,趴在展夫人的膝盖上,感受她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顶,一时间昏昏欲睡地闭上了眼。
谢漫见他们一家人都很能接纳梅女,不易察觉地微笑了一下,道:“事情已经做完了,我也应该离开了。”
展举人连忙道:“我送侠士。”
谢漫摇了摇头:“我与小姐日后还有些缘法,尚有再见之日。”
说罢,她便带着狼出了房门,展举人追出来时,人已经不见了。
而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听见正常的女儿笑着唤他。
从前的种种掠过心头,连连叹道:“我以为我这一生都听不见你叫爹了。”
展瑶笑道:“爹,我在那吊死鬼身边,也见了不少人和事,知道我应该是有个爹爹的……”
梅女回来,是为了报展父母抚养、展兄扶养的恩情,而不是为了嫁作他人妇,去报别人家的恩情。
便撒娇卖痴道自己不想成亲,央求着要多在家里待几年。
展父展兄自然无有不应,转而关心起展瑶在那吊死鬼身边有没有受委屈,过得如何。
而那边,谢漫赶回小镜村时,天色已经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天黑之后,鬼怪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