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用力,便劈到了底。
画皮当头中了她一刀被劈成两半,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化作了一阵黑烟消散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张沾着焦黑色物质的人皮。
谢漫用刀挑起那张人皮,出了房门就扔到了王生身上:“瞧瞧吧,你的芸娘。”
王生当场被吓得跳了起来,手脚狂舞,连连后退,誓死不愿意沾到那张皮一分一毫。
其余人从窗户边窥看到了打斗的全过程,把那青靛皮肤、长着血盆大口、头发稀疏,最重要的是分不清雌雄的恶鬼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那几位整个人都麻掉了的秀才接受着村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感觉这辈子都失去了那种兴趣了呢。
谢漫一出来,就听见有人在小声说:“那几位秀才公怕不是都喜欢那什么的。”
另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接上:“不会吧……”
先前那人信誓旦旦:“否则以秀才公的身份,要多好的女子没有呢?我猜啊,就是好这一口!”
另一个人想了想,果断的相信了——
“原来是这样啊!”
可以想见,这些管不住自己的秀才有生之年都摆脱不了画皮鬼带来的心理阴影,和各类社死传说了。
谢漫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颔首告别:“我要走了,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祝愿各位山高水长吧。”
寻常人的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鬼怪危险,而神秘色彩颇重的谢漫也并不适合常常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
解决一个问题,然后告别,普通人平静的生活和狐鬼世界短暂交集,然后分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还有一个月赶路的功夫,谢漫对燕赤霞所说的罗刹鬼市很有兴趣。
就算什么也不买,见识见识其他的修士也是好的。
但是就在这一日晚上,谢漫第一次见到了地府的公职人员。
来找她的是本地的城隍,为的是五都巡环使的事情。
城隍看起来很和蔼,但谢漫早就学会不以貌取人,她为城隍倒了一杯水:“寒舍简陋,城隍爷见谅了。”
当地的城隍姓赵,他笑道:“女郎如此客气就已经叫我受宠若惊了。”
谢漫开门见山:“您是为了什么来的。”
赵城隍便道:“五都巡环使的事情,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谢漫道:“地府的法管不了他,似乎也没有人愿意为那些受了冤屈的人申冤,我就杀了他。”
赵城隍赞同道:“不错,这是地府的失职,无法惩戒他。”
谢漫疑惑:“为什么不改掉相应的条例呢?”
赵城隍叹了口气:“女郎,地府是为了让整个人间不出大乱子而生的。”
“六道轮回的存在,是为了稳定人间,而不是在人间夹缝生存的妖鬼世界。地府的法条几乎与人间一样,只是更严厉、更苛刻。”
“就好比你遇见的那只獐子,他修行多年、行善积德。可难道抓住他、要杀了他换取银钱养活一家老小的猎户,错了吗?”
“猎户死后,按照杀人来判,似乎不妥。”
“可如果什么都不管,那好像对章家也不公平。”
“人与妖之间的微妙就在这里,不能全然看成是人,但也不能全然看做是动物。”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要说是妖鬼,就连城隍、鬼差,也不在阴间条例保护之下。”
“只要人能给自己加寿,抢回一条命来,那么就算抓住了那一线生机。”
说罢,这位城隍显露出了颓丧和怨气:“加寿也可说是上天的安排,生死簿自有定夺,但同时他们还喜欢一路打砸过去……”
工作量在各路侠士的打砸下激增的城隍爷头发都快掉光了。
当然,阴间不是没有仗着手里的一点权力就欺负良善百姓妖鬼的鬼差,但是无论出现了哪一种,受苦受难的都是他们这些老老实实的鬼界工作人员。
谢漫若有所思:“城隍爷来此,不只是为了同我抱怨的吧。”
赵城隍赞同地点点头:“女郎性子很正,又敢于打破常规,地府的十位阎王,和泰山府君,都很欣赏你。”
说着,他眼角一抽:“当然,如果你能少说些话,那就更好了。”
泰山府君和阎王爷也是有脾气的!
他们对这一类的事情不是不想管,只是,世界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总有疏漏的地方!
神州大地数千万人鬼都要他们来管呢!
就说谢漫骂阎王那一回,关圣帝君和十殿阎王才逮到了几个倒转阴阳,偷窃别人寿命售卖的城隍、鬼使。
十殿阎罗那是十二个时辰不停地加班,仗着鬼不会猝死用万象法身加足马力支撑地府运转,但还是他爹的有疏漏的地方。
人,就是一种爱钻空子的生物!
变成鬼了也不会变!
谢漫眼皮一跳,自觉理亏,心虚地摸了摸鼻梁:“那几位的意思是……”
城隍露出了一个欢迎加入加班队伍的表情:“女郎,何不试着约束妖鬼?”
约束妖鬼,这件事情谢漫从未想过。
但随着城隍的话音落下,谢漫包袱中的那一枚印鉴莹莹生光,挣脱了包袱的束缚,飞到了谢漫跟前,投射出了一副壮丽的山河幻镜。
城隍笑道:“泰山府君送您印鉴,便是希望您能够以此约束游离在人间的妖鬼。”
“此印名曰,小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