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种几近于死寂的安静在她开口之后被骤然打破,浓重的喘息声传了过来。
是母狼和沁娘,两只小狼崽也嗷嗷呜呜地对着那条鱼吼。
母狼瞳孔幽绿,伏低身子骤然扑了出去,一下子把这人模人样的、正在不断抽搐痉挛的鱼扑倒在地上。
翠绿的鲜血落在沙滩上,很快就陷了下去。
“沁娘,这条鱼对你们做了什么?”谢漫绝不相信把她和其他人分开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一定是另有目的。
以母狼的表现来看,它的鼻子没有被蒙蔽,那么这条臭鱼必然想了其他方法对付他们。
王沁娘提着裙子跑了过来,恨恨地踹了地上的鱼一脚:“这海货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沙滩变成流沙了!”
“若不是这匹狼机敏,我们就都陷在里面了!”
沙滩变流沙……
谢漫刀尖垂下,直直对着这条鱼的额心:“你想做什么?”
“又或者,东海想做什么?”
还在哀嚎的鱼被她这句话镇到说不出话来,当即自证清白:“不不不不……沙滩变流沙,是我往沙子上弄了点水,不是什么改变天时的法术!”
“我是个匠人……这只是,只是一点小技巧而已……”
谢漫:……?
沙子加水就是流沙?
她踹了一脚鱼:“耿十八的事情,怎么回事?”
那破鱼搞的动静大,被逮住之后怂的也快,老老实实地全交代了。
它是东海里的匠鱼,主要就是负责一些比较偏僻的宫殿的维修工作,原本这活儿轻松钱多还附赠可居住的偏殿。
但是凡事不能有意外,就是一个意外,让它被某条龙踹去了地府取忘川水。
豪宅高薪还轻松的工作,啪一声没了。
取黄泉水不仅累,而且没有多余的薪水。于是,他就想了一个歪点子,某天取完黄泉水后,蹲在在奈何桥前面的望乡台,随机挑选一个人帮助他还阳。
当然,作为报答,这个人理所当然地就要供奉他酒肉饮食和香火。
本来呢,这件事情在地府允许范围内。毕竟天衍四九,一线生机。
只要抓住了这一线生机,还阳就还阳呗!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活过来了是你的本事,又没碍着谁。
这又何尝不是命运的一部分呢?
但问题在于,这条鱼贪心不足,它修为低下,之前能在阴司取忘川水顺带带着耿十八逃跑,还得感谢那条龙给的法器。
但它自己是无法在陆地上长久地生活的,否则就会缺水干裂而死。
但是,见过了人世间的繁华美好,尤其是那些好吃的好玩的,着实让被龙压迫的匠鱼狠狠动了心。
一下子没忍住,取了耿十八的精气,化作人形在人间流连潇洒。
耿十八之所以不再和沁娘同床了,就是因为他不行了。
这个家伙自己以为是死而复生的缘故,鱼妖可是一清二楚到底是为什么,心虚之下,便几乎是有求必应。
反正耿十八无非是要钱,再不然就是如今天这般,有看不惯的人。
海底珍珠异宝多得当弹珠弹,随便抓一把就够他暴富了,鱼妖懂点奇奇怪怪的东西,收拾起仇人来也是得心应手。
于是,他就这么一边满足耿十八的愿望,一边抽走他的精气继续在人间玩耍……
听到这里,谢漫和沁娘的表情都奇怪了起来,沁娘道:“若我没记错,耿家经济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也没有一夜暴富的程度……”
至少还需要她补治渔网、纺线织布补贴家用。
鱼妖没忍住瞅了她一眼:“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给了他好几颗鸽子蛋那么大的深海珍珠,虽然在海底也就是小石头,但在你们这儿应该挺值钱的吧。”
沁娘低着头,谢漫想开口安慰安慰她,却见她抬起头冷笑一声:“耿十八说我薄情寡义,不愿意奉养婆婆。他自己不也是不愿意与他那个娘同享富贵吗?”
她杀气腾腾扭头看向鱼妖:“说!你帮他收拾了哪些人!”
王沁娘冷笑一声:“还有,你到人间来,不会只是为了吃吃喝喝吧?”
一直安静的母狼感受到了她的愤怒,森白的牙齿闪烁着寒光,慢慢向着鱼妖的脖颈逼近。
鱼妖连忙道:“诶诶诶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哪儿敢做得太过分啊。”他苦着一张脸看向谢漫“看女郎也是懂行的……应该知道阴司的规矩吧。”
“我要是给人富贵、救个人出地府,那没大事儿。”
“但我要是平白无故弄下去一个,破人大运,那他要是找对了告状的门路,就是阎王爷也吃不住这么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