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拾没睡好,半夜两点接到了餐厅工作人员打过来的电话告知他谷崧那群人唱完歌后已经被送上回家的出租车。挂了电话,头昏脑涨得没再睡着,爬起来从桌底摸了一盒烟走到阳台吹风。
他住的地方是一片老城区,楼房普遍比较老旧且位置偏,楼前不知哪年栽的树因为常年没人管理修剪生长恣意,枝干在半空中交错着向上或向四周延伸,高耸挺拔,盘根错节,差不多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只不过现在光秃秃的,看着没什么生机。
周遭一片漆黑,只有楼底亮着一块。正对着这幢楼的那棵树低一点的地方,枝杈上被人用电线绕了几圈,电线的尽头吊着一个老式灯泡,拿一圈铁皮简单地罩着充当路灯,灯光昏暗偶尔还会轻闪几下,只够照亮近处那短短的一段路。
冬日的深夜寒霜露重,冉拾里边穿着睡觉时的黑色短T,外边只随手搭了件薄外套,仿佛感觉不到冷,就这么盯着楼下那片昏黄看了许久,直到有风吹过把那简陋的灯吹得晃了几下才偏开视线。
他垂着眼,颓散地倚靠在护栏上,低头咬了根烟后动作顿了顿,他忘了把打火机带出来。
懒得回去再拿,索性就这么咬着没点燃的烟往后仰,感受着空气中的凉意争先恐后地扑在脸上,冲刷着酒后遗留下的混沌。
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冉拾拿起来看了一眼。
陌生号码,归属地未知。
抬手直接点了挂断。
但挂断没多久这个号码又再次打了进来。
冉拾接起来,没什么情绪地问了一声是谁。
对面没有回应。
他没什么耐心得又问了一遍。
这次却是对面挂断了。
“……”
半夜三更打骚扰电话怕不是傻逼。
冉拾按灭屏幕,刚放下,又是一阵震动。
他看都没看接通后就打算直接开骂然后拉黑,一句“有病去治”刚到嘴边,却被对面正经又严肃的一句“您好,这里是清阳市第一人民医院”给顶了回来。
冉拾瞬间站直了身。
医院这个点给他打电话不可能是因为他手上的这点小伤,那就是……
“请问是患者楚阑的家属吗?”
冉拾将烟拿掉攥在手里,“是。”
“您跟患者的关系是?”
“我是她儿子。”
“好的,很抱歉这个时间打扰你休息,但是你的母亲现在情况不太乐观,如果可以,希望你现在能过来医院一趟。”
冉拾呼吸一沉,脑子顿时清醒。
“她怎么了?”
那边医生似乎也是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母亲不知道怎么拿到了一卷医用绷带,刚护士查房发现她在用那卷绷带勒自己的脖子差点造成窒息,她的自虐倾向又加重了甚至可能已经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具体情况,还是等你过来再说吧。”
冉拾的大脑有了瞬间的空白,呼吸跟着都停滞了两秒。心脏被这几句话拉扯起来,像也被那条绷带狠劲勒着,他僵在原地,只有手在不自觉用力,香烟掐在手心里被折成了两截,连带着里边的烟草被挤压得洒落了一些到地上。
他努力压下所有极端的情绪,慢慢松开紧咬的牙关,艰涩地吞咽了下,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冷静,
“好,我马上过去。”
……
第二天一早,宿醉的三个人毅然决然地改签了原本上午的机票继续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江合砚给他们留了吃的照常到点出门去学校上班。
因为刚期中考完,这一整天的课程安排基本就是讲考试试卷。
江合砚上午的课是第三节,在大课间之后。因为有需要提前板书的内容就早十分钟出了办公室。
教学楼的廊道里不停有各个班的学生走动,几个好动的男生大喊着名字让对方有本事别跑,一路打打闹闹从楼下追到楼上,动静不小,聚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女同学怕被撞到匆匆躲开,还有一帮男生趴在教室窗边大声起哄助威。
跑在前边的男生一边跑一边回头挑衅根本没注意前方,跟江合砚撞上的时候甚至还脱口而出了一句“谁他妈……”
后边没敢说下去,刹在原地,生硬忐忑地喊了声“老师”。
少年人莽撞,冲劲也大,江合砚被撞得后退了两步,手中的课本教案掉在地上。
走廊上吵闹的声音也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这边,后边追人的两个男生也停下脚步,看着这场景没忍住小声“卧槽”了一声。
江合砚站稳后看向面前低着的脑袋,没去管掉在地上的书本,出声问道:“碰到哪没?”
见男生摇头才弯腰去捡东西,说道:“不要在走廊上跑这么快,很危险,就像刚才一样,可能会撞到其他同学,你自己也可能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