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江荼摇头,眼神渐渐远了。
“至明至亮坊间眼,这话再对不过了。
莫道仙家无好爵,方诸还拜碧琳侯。
无论是蛰伏蓄力,亦或是当真无欲无求,能在花团锦簇时得道不骄,在穷途末路中犹自泰然。
李谊的心性,就像是一面千磨万击犹自澄澈的明镜,看到多少,就能广阔得纳入胸怀多少,且不外露分毫。
这简直不是凡人能做到的境地。
而岑先生……亦如明镜般,只是一面早已粉身碎骨,不过努力拼在一起的裂镜。
别人根本不需要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只见他一面,便知他满身裂痕。
可他还在努力拼着、凑着、活着,报万事万物以温暖真诚。
就好像是他已经被全世界放逐,可他仍不愿意放弃全世界。
所以,李谊是遥远的贵重,岑恕是凡人的破碎与悲悯。
这二者没有高低之分,同样难得,但确实不同。”
江蘼听得似懂非懂,却还是道:“果然是阿姐,察人于星点细微。”
“你啊……”江荼惨白的脸上还是多了一抹笑意,拍了拍江蘼的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
“对了,虽然这次任务完成了,但……中间有点小插曲,这个月他不会给我们解药了。
这是三颗解药,你一颗外,我听说隔壁万年县的冯芦和邱荟也没完成任务,你把另外两颗送去给他们。”
那不过是一个木质普通的盒子,可江蘼看着它,却像是见了什么稀世珍宝般,迟迟伸不出手去接。
“阿姐,你还是不吃一颗吗?”
“十多年了没吃,最后几个月还吃什么?”
“可是这蛊的毒性成倍增大,阿姐上次发作的时候,已经快撑不过去了。
反正就剩最后九个月了,质期一到主人就会给我们彻底解毒,阿姐何不让自己好受一点?”
“蛊毒是毒,可这解药既能让人上瘾、又会增强蛊毒毒性,不也是毒?”江荼把盒子塞进了江蘼手中。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吃过解药,体内毒性尚可控制,毒发时纵使再难,总归可以扛过去。
可你们体内毒性太强,又对解药上瘾太甚。到今天这个境地,若是断一个月的药,只怕是过不去了。”
江蘼低下头,手指抠着盒子的木头纹路,心里难受极了。
“都是我小时候娇气,毒发的时候一刻也撑不住,听到有解药,想也不想就往嘴里送。
这么多年来,要不是靠你一次次毒发时死抗省下解药,我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其实这很不能怪江蘼,毕竟五六岁的孩童被蛊毒噬心噬肺、痛不欲生的时候,一听说吃了这个药就不再痛苦,谁还能考虑什么后果呢。
除了江荼。
“别多想,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我自己不愿服用,还用省的?”江荼拍了拍江蘼的肩膀,苍白的面容中却含着不可动摇的坚决。
“而且,他能拿捏我的把柄太多了,其他的都由不得我。但至少这件,我还能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