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屋里的任何陈设都逃不过变成碎片的命运。起先屋里还有用来练习的木桩子和沙包,后来赛拉弗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道具也不如他亲自陪练管用,这些温和的玩意就再也没出现过。
然后苏酩的噩梦就开始了——毕竟木桩子不会把他踹到石柱上!
按照老规矩,除了需要打架的人,其他任何人都不会主动进入这间屋子。其实这不是赛拉弗定下的规矩,只不过是其他人不想被误伤,不进屋逐渐变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就在外面等着。”克里斯非常熟练地从外面关上大门,并把结界闭合。
空旷的室内只有苏酩稳不下来的呼吸声。他沉默地站在赛拉弗对面,心里不是很想拔剑。
“别用你的剑,随便挑一把。”赛拉弗指着旁边的兵器架。上回的锻钢兵器架报废以后,屋里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东西,看样子这个新架子是不久前搬进来的。
苏酩随便拿了一把长剑。他心里清楚,赛拉弗不让他用佩剑是因为,那把佩剑只折不弯,在赛拉弗手底下撑不了太久。而现在他手中的剑,断了就断了,没人会心疼。
“开始吗?”赛拉弗将风衣最上端的纽扣解开。
“先等等,”苏酩又把剑放回去,“我身上这件大氅看上去挺贵的,弄破了不太好。”
他伸手要把外袍脱掉,突然发现那件枣红色的大氅并没有在自己身上:“欸?”
“你是说最外面那件袍子吗,我看见袖口有几处开线,就让人送回去补了啊。你头发上的零碎装饰我也拿下来了,还有你的尾巴,躺着睡觉不方便,我就帮你收回去了。”赛拉弗歪着头,用极其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真的醒着吗?”
“我……我真的醒了吗?”苏酩丝毫没发现身上少了几样东西,他现在有点抓狂,“你快点给我一拳,我怕我真的还没——”
“呃啊……”苏酩只看见赛拉弗突然靠近,然后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歪在墙边了。
赛拉弗不仅当场照办,还很认真地用力了,那一拳差点让苏酩把没消化完的晚饭吐出来。好在他现在能够确定,他的确是醒着的,可能只是睡太久犯迷糊。
“我醒着……”苏酩觉得挨过一拳,他已经没有和赛拉弗打架的力气,“你好狠。”
“这就受不住了吗?”赛拉弗随手把刚刚苏酩挑出的长剑扔过来,“我才要开始动手。”
剑光未至,赛拉弗的拳头已经近在眼前。
“等一下!”苏酩绝望地大喊着。
拳头在离他脸几寸的地方停下,带起的风砸在苏酩的脸颊上,再晚一点点他八成会当场不省人事。
“我有东西给你,”苏酩僵硬地把手镯从自己手腕上捋下来,“在魔界看到的。”
“手镯?”赛拉弗似笑非笑地接过玉镯,“好看是挺好看,可是我们不流行戴这东西。”
“你不是喜欢这些好看的玩意吗?”苏酩没想到给长辈送礼物如此不好意思,竟然觉得有点尴尬,“呃……你把光圈塞我这,我肯定也要还你一个圈……爱戴不戴。”
赛拉弗略显惊讶地轻笑一声道:“行了知道了,抓紧起来。”
苏酩心知这次例行检查他是不可能逃掉了,越多想越害怕,他索性提起剑主动出击。
赛拉弗和他切磋时很少用武器,基本就是靠双手。从苏酩开始习武,他的目标就是在切磋中伤到赛拉弗。当然,他指的不是赛拉弗的本体,而是现在使用的天使的躯体。
他一直都想不通,西方的天使相当于东方的神族,那为什么他就是没法砍伤赛拉弗。就连身为古神族的林海,他们用法力加持也能勉强砍得动。
苏酩用尽所学挥剑,就像以往的每一次练习。剑刃的落处他早已了然于心,对手的一招一式他亦明了该如何应对,在剑术上他理应不再有可以挑剔的地方。若说哪一点还不够,速度也许是他会吃亏的地方。
他和赛拉弗有过无数次形式相同的切磋,可恨苏酩挥剑又凶又准,却还是被赛拉弗轻松躲过。这也罢了,赛拉弗偶尔会逗弄他似地用指节弹开长剑,其用力之重,几次把剑刃折断。
剑势如此凶猛,赛拉弗如何这般游刃有余?苏酩当然不甘心,就算他得到无数人的称赞,在赛拉弗面前依然没有还手之力。
这次不一样,赛拉弗左手拿着玉镯,只用右手应对,没有显露出任何攻击性。不知是不是赛拉弗有意手下留情,往常根本看不清的动作逐渐清晰可辨。
“你好像用上了新的技巧。”赛拉弗的语气平和,听起来他心情很好。
“嗯,”苏酩并未停下攻势,“在他乡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
赛拉弗将镯子放进衣兜,轻笑道:“学习的意愿很强,这是最好的。”
苏酩预料到赛拉弗要揍人,却没想到狂风骤雨来得这么快。他依然能勉强看出赛拉弗的动作,却没有足够的速度对抗。直到手中的长剑和右手腕的骨头一齐碎裂,苏酩发现不仅是速度,他连挡下这一击的力量都没有。
“嘶,好痛。”苏酩握着无法施力的手腕开始恢复。
赛拉弗若有所思地笑笑:“有进步,但是老毛病还在。你明知扛不住我的力道,为什么要硬接?”
“别的方法早就试过了,没用。”苏酩低头看着地面,他本来觉得赛拉弗赤手空拳没什么,谁让他是赛拉弗。可是他乡里,林海也是全程用双手对付他们,恐怕不是因为林海擅长用拳头,而是林海觉得对付他们几个没必要用上武器。面对青鸾,他可是毫不犹豫地用了长槊。
现在面对赛拉弗,苏酩居然觉得自己被狠狠瞧不起了。道理他心知肚明,只是不受控制地觉得难过。
“再来吗?”赛拉弗也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白玉圆环,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
“来!”苏酩从不是个愿意服气的人,在荒原和他乡连续两次被打成半死,就算对手是古神,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也别空手,我觉得我还是够格让你拿武器的。”苏酩又随手拿起一把长剑,他现在是满脸愤恨,就差把“我不服”三个字写在脸上。
赛拉弗读得出这句话里的意味,举起双手道:“我没有武器。”
“啥?”苏酩酝酿起来的情绪一下子跑了个精光,“你真的什么都不用?”
“是啊。”赛拉弗微笑着,丝毫不像在说谎。
苏酩也知道赛拉弗没必要说这种谎话,他确实没见过赛拉弗用过兵器,但他一直以为是西方打斗主要用法术,没有什么场合需要他拿出武器。
原来是真的没有?不会吧?
“没有武器打架不会吃亏吗?要不你随便挑一样。”苏酩指着架子上的各种兵器。
赛拉弗瞥了一眼,笑道:“刀枪剑戟我全都不会。”
“那,你就没有一样东西用着顺手吗?”苏酩不知该如何理解眼前事实。
“应该有的。”赛拉弗转身对门外大声道,“克里斯,把我下午剁羊的斧头拿来。”
剁羊的斧头?似乎……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苏酩很纠结,他有一些难以想通的问题:“和烛九阴打架的时候,你难道也是用拳头对付镰刀吗?”
看见赛拉弗忽然阴沉下去的脸,苏酩心知他又开启了一个不太愉快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