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竹在心里寻摸着怎么开口说话不让她的身份被怀疑。
楚良自己拧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水滴落在木板上,破碎的花瓶碎片被她用脚踢到一起聚成堆,“别光脚走路以免被碎片划伤。”
苏盛竹坐在案前仰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适应了黑暗后逐渐能看清来人模样,见他紧贴着窗户探听着外面的情况,直到许久没再听到脚步声,他才提步走向她,在她对面坐在。
苏盛竹警惕着盯着他,却又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
楚良把那把匕首放到案上递还给她,“这是你长兄的匕首吧。”
苏盛竹皱眉,“嗯。应该是。”
楚良那身湿衣服穿在身上并不舒服,但他尽量找舒服的姿势坐下,这副模样在苏盛竹眼中看来更像是地痞流氓,再加上今夜这类似于被追杀的情景,她实在想不通苏盛竹这般千娇体贵的大小姐如何同这样一位不修边幅的男人相识。
她想,可能足不出户的大小姐都有颗叛逆的心吧。
“我曾多次在你长兄身旁见到过它,没曾想过他竟会给你。”楚良意味深长道。
苏盛竹一时摸不清楚男人底细,原以为是闲散人,没曾想他竟还认识苏纪鞍,半是疑问半是试探,“我也没曾想在这遇见你,还是这般光景下。”
楚良带着抱怨,笑道:“是啊,许久未见已是物是人非,你同我都这般生疏了。”
苏盛竹抿嘴道:“毕竟你拒绝过我。”
楚良一愣,哈哈大笑道:“你还真当真了啊。”
苏盛竹皱眉,一时摸不清男人在笑什么。
楚良转换话题,“你这是要去哪里?我是真没想到苏纪鞍那家伙真舍得让你一人独自出来。”
苏盛竹怕他也像闻子时一样去庐江书院,但自己又对地形不甚熟悉,撒谎道:“随意转转,到处看看。”
楚良点头,没再说话。
而后楚良跟她要了纸笔,自己主动守夜,打开窗户借着月光似乎在写信,苏盛竹衣服上那些潮湿也快被暖干。
夜里冷她裹紧被褥,心里有那么一瞬担心着楚良的身体,但又转瞬即逝,在睁眼观察他到底要干什么和闭眼睡觉中,选择让自己安然入睡。
隔日清晨,苏盛竹就被侍女的敲门声打扰到,半梦半醒间起身开门,临到跟前才想起来倚靠在窗前睡着的楚良。
急忙把人拉扯醒还不忘询问侍女有何事,“怎么了吗?”
楚良懵懵地睁开眼,见苏盛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扯拽着他的衣袖,门外的侍女道:“回女公子的话,闻公子说是有事找你。”
苏盛竹四处张望着藏身的地方,心里又不禁疑惑,二人应当没什么好说的,大清早的鸟都没醒就过来找她,心里咒骂着他,嘴上回复道:“如此,你便同他讲我还没睡醒,莫要来打扰。”
楚良不老实了,听见有男人清早过来寻她,不再是那副你拉着我我就走任人摆布的状态,反而停下不动弹,摆出一副家长做派来管教问责她。
“闻公子?”楚良盯着她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微微眯起眼睛,“小竹竹,若是被你长兄知晓你同一男人关系不清不楚,你长兄非要剐了他不可。”
苏盛竹一时无语,这人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他到底是那只眼睛看见他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了,二人只是昨天见过面寒暄了两句而已。
原以为这么说门口的侍女就会离开,没成想下一瞬就听见闻子时温文儒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在下实在多有打扰,只是听说昨夜并不安生,左思右想适才过来询问,不知昨夜阿竹可有无碰见怪人怪事。”
苏盛竹使劲推着“怪人”,奈何楚良暗自使劲她死活推不动,微喘着粗气对着门外回答,“多谢公子惦念,我并未遇见过。”
“我听阿竹声音不对,可是夜里风大病着了?若是阿竹方便,我懂些医术我进去帮阿竹瞧瞧。”闻子时关切地询问,大有种下一刻就闯进来的架势。
楚良阴阳怪气地学着门外闻子时说话。
苏盛竹一时无语,捂着楚良的嘴不让他说话,“你再说话我就把你交出去。”
奈何苏盛竹左右寻不见合适藏身的地方,只得把人推倒在榻上裹紧被褥,再三威胁道:“你既上了我的床,若不想被我长兄剐了,就闭上嘴别说话。”
楚良这次倒是老老实实地点头配合,苏盛竹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被褥裹紧,假装无事发生整理好衣衫前去开门。
门外闻子时只披了件外衣散发站着,走廊的风吹过来一阵凉飕飕的。
苏盛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故作识大体道:“公子有心了,不过我确实没什么事,只是方才做噩梦魇着了。公子不必忧心于我,风凉公子还是先回船舱休息吧。”
苏盛竹话既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闻子时自知在赶人,实在不好多言,又多关心了几句就回自己船舱里中。
苏盛竹这才知晓二人船舱只有一墙之隔,她不知道昨夜跟楚良的对话有无被闻子时听到。
如果听到了,那他为何不刚开始就过来,反而这么个时辰过来。
心中虽然好奇,但转头看见榻上那一团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她夜里真就该把人交给侍女,让侍女毁尸灭迹去,总比多个隐患好。
这么想着苏盛竹拿起那把匕首缓缓朝他走过去,落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随着她越跳越快的心脏。
走到榻前,掀开被褥,楚良已经合眼睡着,苏盛竹看着紧握的匕首,一时发愣。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