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是房门被重重关住的声音,连带着盛竹房间的门颤抖起来。
姜玉琇被吓得愣在原地,反应片刻才继续往前走。
盛竹闭眼生无可恋,她到底是捅了什么窝了,旁边住着这么一位祖宗。
盛竹换上院服,仰躺在榻上游思,思索片刻起身坐在案前给苏纪鞍写了封家书,期间隔壁房间时不时传来怒骂声。
没待她写完,隐约能听见隔壁房间的哭声,盛竹皱眉心想,看萧羌胥那模样不像是会躲起来偷偷哭的人,而且这房间隔音也太差了吧,她虽坐在靠近隔壁房间那面墙前,但也不至于听得到吧。
盛竹心有疑惑,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未去关心她。
待书信写完,她装进信封中,听见隔壁响起叩门声。
她们院中一共五个房间,除了她目前知道的两位外,其他两位殊不可知。
她强壮自己是抱着不知是否没见过面的同窗的心态,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姜玉琇端着院服,站在隔壁门前低声说着,“公主殿下,书侍说给您拿来的院服您统统给丢了,可院长要求学子身着院服前往清风堂,恕我说句话,院长先生毕竟是您皇叔压着您一头,如今来了这里还请公主殿下屈尊降贵入乡随俗。”
门被从里面打开,她看不见萧羌胥,只能听见她怒意中夹杂着沙哑的声音传来,“那你也告诉他,我如今屈尊降贵受这般委屈究竟为何。”
姜玉琇弯腰低头,呈上院服,“我定当为殿下转告。”
萧羌胥动作颇为凶狠地从她手中夺过院服,转身关上房门。
姜玉琇没做停留,回到自己房间。
盛竹听完,关上房门,沉思。
或许是想到萧羌胥性情难以驯化,若今日连院长的面子都不给,只怕到时更不可能给各位先生面子,出于无奈只好寻位性情温顺,家世平平的人前来低眉顺目地哄她。
姜玉琇早到两日,经过观察和了解只怕是早已被盯上成为那个润滑剂。
再次传来叩门声,只不过是她的房门,姜玉琇的声音响起,“盛学子?在吗?”
“我在。”起身开门。
姜玉琇道:“快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盛竹理了理衣衫,“好。”
学子们如约而至交汇在清风堂,她们到时在满座学子中寻得座位坐下。
姜玉琇遮掩住嘴,低声说:“我听说还需选课,你想选那位先生的课啊。”
盛竹对有什么课业一概不知,但总觉得怎么跟她所认识的大学生活有些相同,出于认知不同,她反问给对方,“我不知道呢,你呢?你想选那位先生的课?”
姜玉琇低声道:“医经吧,据说今年新来了位先生,身手了得。”
盛竹点头,没等她说话,姜玉琇垂头丧气地继续道:“但听说医经毕业率极低,为了学业考虑,我主学制香和史学,其他为辅。”
姜玉琇看向她,眨眨眼,“总说我了,你想选哪个?”
盛竹来之前苏纪诠根本没跟她说过这些,只说让她躲在这好好玩。
既然有没有学业就业压力,她总归不能让他的期愿落空,还是好好享受这一切吧。
“医经也有可能,制香和史学也有可能。”盛竹假装纠结道,“好难选哦。”
“有何难选?”一道令人不悦的声音出现在二人身前。
盛竹抬头就看见萧羌胥黑着脸穿着院服站在二人跟前,在他们前面寻了个位置坐下,具体来说是抢了个位置坐下。
虽说学院里不论朝礼,但人心中不可避免地怵怕着身居高位的萧羌胥,见她来不自觉的嘘声让路。
萧羌胥转身面对着二人,目光却是只看着盛竹的,冷哼道:“无论学什么,走哪条路你不依旧要依附着家族自带给你的荣光。或者不应该说依附,而是继承传承。既都来这里镀金,何必说的冠冕堂皇,仿若你真能靠自己学有所成,成就丰功伟绩。”
萧羌胥翻白眼道:“不过是蛀虫,真当自己能破茧成蝶。就算有幸成为了领头的扑棱蛾子,世人也会因你是女子便唾弃、诽谤你,而他们只会高捧着散发恶臭的蛆虫。”
盛竹盯着她愣住,倒不是因为羞惭,只是她没想到她竟会说出如此一针见血的话。
在她所知晓的历史中,她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与这寥寥几句话重合,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岁月又有多少人被掩埋在长河中。
这一刻,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对这个世界,对这里的人认知过于潦草,以至于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与自己抗衡。
想着在死一次时不时就能回去,又因胆小怯懦而不敢,来到这个所谓书院的微缩世界里,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如何去了解这个时代,而是想着如何虚度时光,如何逍遥快活。
究竟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畏手畏脚的?
苦难吗?
以往她觉得她虽是花、是草,但绝不是躲在荫蔽下需要被精心呵护的。
她想尝试,想淋雨,想摔倒。
她需要尝试,需要淋雨,需要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