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的学堂在先生进来那一刻戛然而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一众学子中,不免有心高气傲的人存在,面对不曾谋面的先生,除了好奇更多的是歧视。
心中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盛竹眼瞧着那位学子迈着慢悠悠的步伐回到座位,还没待坐下,就看见竹节从前面飞过来,直直甩在男子腿上,蹲下身捂着腿一阵吃痛,眼睛看向堂前先生时,满是震惊,不敢相信一位教书先生胆敢这么对他。
处于高位的先生抱臂站在台上,睨视着男子,开口凉薄道:“我知众学子应当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但庐江书院从不去缺少所谓佼佼者,还望众学子莫要自命不凡,需认清自己的能力和位置。”
众人沉静。
盛竹的心思还在江玉琇身上,虽不明姜玉琇这么突然的示好是为何,但鬼迷心窍般坦然接受。
抬头时先生提着竹卷已然站在她跟前,垂眼看着她们,“若有学子心思不在此处亦或是心思不纯正之人大可另寻他处,书院定然不会强求。”盛竹抬眸与之对视一眼,莫名心虚低头掩饰。
先生气势凌人,言辞犀利,面对众多家境优越的贵族学子依旧侃侃而谈,地下不免有心高气傲的学子不满,一人起头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竹卷飞起直直落在起头男学子头顶,发出重重声响,学子火冒三丈,当场拍案而起,大声喧嚣,“称不上名道不上姓的莽夫,立在跟前拿着书卷就自称什么教书育人的先生,我看不过是披着先生的外衣虚张声势的懦夫。”
说完还不忘黑脸唾弃先生。
众人皆是看热闹的神色。
盛竹蹙眉看着这位颇为傲慢无礼的世家子弟,心里对这群人的认知重新构建。
先生八尺有余,居高临下平静看着出言不逊的学子,不曾开口辩解。
“魏学子未免过于孤陋寡闻了些,韩先生乃是弘正十一年先帝亲封的状元郎,贤阳王屈尊降贵三顾茅庐才请来书院暂任先生一职,怎就变成了你口中所说的懦夫了?”
萧羌胥姗姗来迟带着困倦踏进学堂,就听见这么一出大戏,她方才出言绝不是因为被她皇叔委托,只是不想有人扫了皇家颜面。
“魏学子今日所言,是在质疑先帝阿党相为还是在质疑贤阳王识人不清,总不会是在质疑天子昏庸无道吧。”萧羌胥厌恶的看向他,她向来看不起这种愚昧无知之人。
魏燕脸色难看至极,不敢怒更不敢言。
韩先生放下书卷,双手背后,“魏燕学子若心还有不甘大可先去院长处告发我,韩某人问心无愧。只是我上课一日还请魏学子与我一同站着听课,想必感同身受更能让魏学子理解各位先生一番。”
萧羌胥心里还在为自己的风光救场而沾沾自喜,心想韩先生应该不会计较自己迟到的事情,没成想下一瞬就被韩韩先生连名带姓的喊起来,“萧羌胥萧学子,言辞犀利句句所言皆不无道理,尽管如此也更改不了迟到的事实,写份检讨明日午时之前交给我。”
萧羌胥满脸黑线。
常姝扶额苦笑。
待萧羌胥坐下抱怨,常姝不疾不徐地翻看书卷,萧羌胥咬牙切齿手肘狠狠撞击她翻书的手,恶狠狠道:“我帮他鬼晓得他竟会连我一同处罚,这检讨你必须帮我写,若不然我向皇兄告状,让他惩处你。”
常姝并未看向她,静如秋水般低声耳语,“殿下想怎样告状?又想让陛下如何惩处呢?”
萧羌胥心虚,其实对比常姝,她皇兄更相信后者。
见来硬的不行,萧羌胥身体靠在她身上,如同猫猫撒娇般低语道:“我的好阿姊,求求你了,帮帮我吧,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些陈词滥调的,写的定然没一句他们爱听的,所以你帮我写写,求求你了。”
萧羌胥的身体扭动不断朝她而来,常姝一时竟不知该恼还是该笑,“安静,我就考虑下。”
闻言,萧羌胥果真安静下来,一整堂课都没再打扰。
一堂课下来,除了开始那场可被称为闹剧的事端引起轩然大波,其余时刻多数学子昏昏欲睡,仅剩几位挺胸抬头认真听讲。
盛竹则认真思考着选课一事,她对这个世界种种知之甚少,无论学习到哪种本领于她而言都算是加成,根本不会存在学无所用的烦恼,唯一令她感到心忧的就只剩下这幅身体的健康情况,不知能否支撑她学习完课业。
江玉琇凑近她,耳语道:“盛学子你选的哪些课?”
盛竹瞥了眼她竹卷上圈了又叉掉的学课,回应道:“我打算课业兼修。”
“兼修?”江玉琇闻之,声音不由放高,“书院学课众多,若是兼修先不说是否如囫囵吞枣般,就是整日连轴转身体也吃不消啊。”
“你所言我皆考虑过,可我想拼力一试。”盛竹声音压得更低,“想来书院多年来定然不止我一人兼修,如此一来,我找学长们讨讨经验应当算不上辛苦。”
江玉琇闻言,眼眸中是止不住的惊叹之色,“盛学子好生厉害,我有心恐力不足。”
交选课表时,韩先生不由多看两眼,不知是惊讶于女子竟有如此雄心还是嘲弄她一介女子竟如此不自量力。
不管何种用意,盛竹心意已决不再更改。
萧羌胥反倒嘲弄两句,“我看盛学子身体孱弱,兼修恐怕吃不消啊。”
盛竹停下脚步,温和道:“还多谢萧学子有心牵挂于我。”
萧羌胥冷哼一声,蹙眉睨了她一眼,无心理会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