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越来越大,香取抱腿坐在沙发上,他没有捂脸挡住流泪的眼睛,对自己哭声的刺耳也没半分收敛。
往日清秀傲气的脸庞如今泪如雨下,青少年的哭声洪亮沙哑,这种声音再和休息室里的各种安慰声混杂在一块,还算大的空间被他们搅得及其吵闹。
“安慰得好生硬……而且太吵了。”老前辈看着几个从没安抚过孩子的莽夫在那急得团团转,作为半个罪魁祸首的他除了叹气也没别的方法。
“疼死我了,那小子真重,差点以为自己会被压死。”旁边一个年轻球员躺在角落的沙发上,揉揉自己被香取压疼的后背。
“这小子什么毛病,不就是拿个手机的事吗,他居然动手推人。”
“算了算了。”队长拍拍他肩膀,“好在你没受伤,这件事就过去吧。”
“队长,教练还在打电话吗?”老前辈看着快十点的手机,明天他们就要从福冈赶路到东京继续参加比赛,今天睡晚点问题不大。
他问队长:“铃木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不正常,虽然在发现只有自己被没收手机后,会难过很正常,但哭那么凶……他也不像那种长在「巨婴」家庭的人啊?。”
老前辈想到香取一直以来的表现,虽然很多时候言行举止是有些不大成熟,但在行为上对方并没有普通“关系户”那样的生活不能自理和刁蛮,做事非常有条理,打球能力强而且不怕苦。
“居然说什么,再也不打排球这种话……还打人……”老前辈揉揉疼痛的太阳穴,“这里可是国家队啊,那种话要是传出去,他会被人强行押上刨腹台的。”
“也许是压力太大的原因呢,他也才刚满16。”队长无奈的抓头发,“不过他哭声确实很大,还好这里是高层,要是被路边记者听到,我们就真的麻烦了。”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现在的铃木被全国的观众注视,走出宿舍外,街道两排全是想偷拍铃木的狗仔,这种情况下铃木情绪崩溃的事绝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
休息室旁的私人办公室内,云雀教练在里面独步打电话,一直表现出和蔼沉稳的脸难得带上怒气。
“你说他有轻微抑郁?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他有抑郁症你让他刚满16岁就参加世界比赛?所以这就是你当初让我比赛时不要把手机给香取的原因?你担心他出事为什么还那么着急的把他送进国家队?”
铃木清柚隔着手机被云雀田吹劈头盖脸一顿骂,他苦着脸把手机拿远。
只是输比赛大哭而已,没人受伤,香取也没做出其它极端举动,清柚觉得这件事根本算不上紧急事故。
如果不是云雀诈他要让队医把香取送医院,他也不会一时嘴快说香取有些抑郁,毕竟说抑郁怎么也比说反人格好吧,虽然不知道小时候家庭医生是怎么得出香取有反人格障碍的,但悠很相信那个医生的话,清柚也只能跟着相信了。
真不知道那么一个小孩怎么会测出反人格,铃木清柚记得那时的香取还天天跟借住在她们家的远方表弟一起玩,两人相处起来那么和谐有爱,不明白悠怎么会相信私人医生的话。
铃木清柚语气十分冷静:“现在首要任务还是先安抚阿香的情绪吧,你们在东京还有三场比赛,以现在的情况,排球协会那边的人就算知道阿香有情绪障碍,也不会让他停止比赛的不是吗。”
云雀田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虽然清柚说的没错,以现在铃木香取在外界表现出的实力及风评,排球协会的人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种不构成球员威胁的理由就允许香取退赛,那样不仅会流失因香取带来的大量观众,收视率和支持率也会大幅度下降,哪怕他是国家队教练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现状。
但有句话云雀田吹还是要说。
“你真的是他父亲吗?”
“是的,出生时的血缘报告上写着他父亲是我。”
“……你太奇怪了,清柚。”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是无用功,几分钟后云雀教练挂断电话,他听到休息室内的哭声小了很多,应该是香取被安抚住了,或者说哭累了。
他打开办公门,走到揉眼睛的香取面前蹲下。
“阿香,抱歉我们现在还不能让你回家,你现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这里有的我们都能给你。”
其他人安静下来,香取睁着红润的眼睛,不爽的看着云雀田吹。
“手机,你们刚才又抢走了。”
云雀心平气和笑着说:“如果我们把手机给你,你还会像刚才那样说自己不打排球吗?”
“这不是废话吗。”香取扭头。
“哈哈,我想也是。”云雀从球员那要到手机递给香取。
“想聊什么都可以,阿香在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选择打电话给伦太郎同学,你一定是足够信任他才会这样做吧。”
云雀田吹这次终于没把香取的问题当成小麻烦,他诚恳的态度让香取愿意与他直视。
“伦太郎比你们这群藏手机的人可信多了。”
这时候有队友插嘴:“说够了吧你,都说我们不是故意藏手机的。”
队长很快让这名队友闭嘴。
“有能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朋友是好事。”四十多岁的云雀教练站起身,他像每一个长辈那样摸摸香取的头。
“明天我们就要去东京了,福冈市距离东京都坐新干线大约五小时,如果你不想打球,你可以在这几小时和父母商量回东京后做什么,我们不是你的家人,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努力……”
云雀教练没把话说太直,晚上十点半了,时间不早,他让队友们早早回去休息,香取拿着手机,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后也乖乖回到自己房间。
正当云雀教练以为今晚的风波已经过去时,殊不知他即将解锁紧张刺激,从未体验过的抓小鬼游戏。
而且还是两个。
·
新干线在霓虹是穿梭于城市间的主要交通工具,它们的运营时间主要集中在早上五点与晚上十点之间,过点只能等第二天的早班营业。
一些需要半夜出差的派遣公司员工这种情况下都会选择搭乘霓虹的夜间大巴,虽然同样的价格比新干线慢不少,但这是他们午夜出行最合适的交通工具。
漆黑的夜空,灯光闪烁的停车场内人头攒动。
角名伦太郎第一次知道,原来晚上的兵库县有那么多人会搭乘夜间巴士去别的地方。
他还是第一次坐夜间大巴,从兵库到福冈,预计7小时的车程时间让角名有些心跳加快。
第一次趁着室友熟睡半夜从学校寝室翻墙逃学,第一次来到夜间大巴站订票,准备搭乘长途车从兵库到福冈市。
这样不符合当下学生身份该去做的行为,角名从坐上车的那一刻起,很难感觉不到自身情绪的激动。
【我大概早上七点能到你住的酒店】
〖好,我这边楼下安保人太多了,只能等白天的时候想办法溜出去〗
【你先睡一觉,醒来后给我发信息】
〖ok〗
这太疯狂了。
角名收起手机,他拉下座位两边的遮光帘,放松背椅与脚垫,让身体半躺在椅床上。
他真的在和香取计划如何私奔,并且他们马上要付诸实践。
角名兴奋得眼睛都闭不上。
这太糟糕了,他的心脏跳得比第一次坐云霄飞车时还要快。
他的行为是不对不正常的,角名知道。
香取当初为了去兵库找男友,用他当出门在外的挡箭牌是不对不正常的,角名也知道。
未来会发生什么,这样做的后果他考虑过吗,从学校翻墙飞奔,顺着手机指南找到夜间巴士买票,自己能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吗。
角名捂住倒在黑暗中泛着金色幽光的眼睛,喉咙处发出闷闷的笑。
没什么好担心的,早在一个半月前,最后一次和香取发信息交流的时候,他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想好了。
角名伦太郎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