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伊卡一看时机成熟,于是便冲文祥一点头,他用右手缓缓拉下控制杆,顷刻间把飞行速度提升到极致,几乎三倍于光速,然后左手猛地一拍绿色按钮,穿梭机刹那间便一头扎进虫洞中,机体剧烈地摇晃颠簸,周围如同狂风肆虐,暴雨倾盆。显示屏幕上的石块、云层和辐射线消失得干干净净,安伊卡伸手在全息图像控制按钮上拂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画面,不过几乎与黑屏没有太大区别。
椒翟听着驾驶舱外横冲直撞的辐射线击打在穿梭机的护盾上,不禁面色骇然,担心穿梭机的材料不够坚硬,无法承受超光速飞行和辐射攻击。虫洞里充满威力惊人的辐射,人们在穿越时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强烈的X射线、伽玛射线等烤焦。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椒翟就蓦然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出现异样状况,四肢就像被各种怪物咬住后拼命向着四周拉扯着,头顶也有被千钧重担挤压的感觉。他知道,任何物体在穿越象虫洞这样空间结构高度弯曲的通道时,都会遇到比五马分尸还要残酷的张力,而且飞行器进入虫洞越深,这种张力就会越大。恍恍惚惚中,椒翟觉得整个人要被撕成碎片,痛楚排山倒海般地袭来,下一秒他就昏过去了。
安伊卡瞅了一眼瘫倒在座椅上的椒翟,并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调整气息,让自己保持镇定。就快接近虫洞终点的时候,显示屏幕上突然亮起刺眼的红灯,同时警报“嘟嘟、嘟嘟”地响了起来,穿梭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摇摇晃晃地下坠。安伊卡当机立断,启动系统运行诊断程序,发现左上角的护盾安全指示条亮起橘灯,旋即知道穿梭机能量严重供应不足。她血液里肾上腺素激增,扭头朝文祥大声吼道:“快!准备紧急跃迁!”
穿梭机像醉汉一样胡乱翻滚,似乎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压力传感器检测到机身有两层外壳板已经损坏,又一阵短促而激烈的警报声响起。文祥再次查看电力耦合器,确保有足够电力启动跃迁发生器,然后举手示意安伊卡一切准备就绪。安伊卡重新计算了一遍各组数据:引力、推力、速度,还有核子反应堆输出的能量。她几乎让反应堆超负荷运转达到濒临熔毁的地步。
穿梭机两翼上的部件纷纷绽开脱落,安伊卡对此不予理会,而是把所有外围系统全部关闭,节约不必要的能量消耗。她准确地地判断,集中能量、通过跃迁脱离当前险境是他们冲出虫洞的唯一办法。她反复对跃迁路线作了精细的调整,然后闭上眼睛,向文祥下达了紧急跃迁命令。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前方一片光明,穿梭机带着无数跳跃的小火星蹦出虫洞,众人同死亡擦肩而过。安伊卡面露笑容,浑身虚脱,无力地从座位滑落到地板上。她不是一个宿命论者,而是存在主义哲学家克尔凯郭尔的信徒。她知道相信神,相信奇迹,这样就能逆天改命,就能为自己所爱的人奋力搏斗直到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