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进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身旁的安伊卡,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他是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习惯于讲究礼仪,克制自己,尊重他人,尤其是女士,但在内心深处,他热烈地渴望遇到一位他人不可替代的知心伴侣,能够与自己一起欣赏发现新鲜事物的妙趣,一起行走在无边无涯的人生荒漠中。韦进和他从事病毒研究的妹妹一样,都是严重缺爱的人,既不相信自己值得爱,也在别人爱自己的时候产生巨大压力。他们两姊妹始终未能和自己的父母建立过融洽的亲密关系,成年后总是在亲密关系中建立起各种防御机制来保护自己的安全感。
朋友们经常打趣韦进,开玩笑说他是个典型的水瓶座,尤其需要伴侣的偏爱。韦进付之一笑,但私下里觉得他们的说法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他无时无刻不在幻想,有一位宽厚仁和的女子,能够无条件地爱恋自己,能够无限制地宠溺自己,任由自己胡作非为甚至大闹天宫。他常常想,人注定独自来到世界上,也注定独自离开这个世界,惟有仁慈的爱能让生命的旅程安全而快乐。韦进明白安伊卡不是一个厚道的人,她不是一个能够理解自己思想的伴侣,自己占有了她的□□,但似乎永远得不到她的灵魂。
由于童年彼此在一起纯真无瑕的经历,虽然安伊卡有着诸多缺点,但韦进依然深爱着安伊卡,总是把她当作一个顽皮的小妹妹来看待,所以他能够忍受眼前的艰难和孤独,珍惜与她共同度过的时光。当然韦进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安伊卡的合乎心意的选择,因为她目前的追求就是获得权力、财富和名望,就是费尽心机地出人头地,在所有的聚会和派对中被人艳羡。韦进的理想则是一种仙风漫卷的生活,比如发明一种黑科技,或是写作一部经典著作,从而改变整个星际的面貌,就像古代那些明并日月、化行若神的圣人,传播光照千秋的智慧。
汽车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游荡,就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野鬼。深秋的天南城,经过社会动乱的蹂躏,遍地是一片萧瑟的景象,连空气都是硬邦邦的。汽车驶上清溪河大桥,河水潺潺向山脚淌去,令韦进感叹光阴流逝,世事无常。“生命如草芥,我和安伊卡之间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韦进心中想到。
韦进扭头注视安伊卡,第一次觉察到她的眼角出现了细小的鱼尾纹。韦进突然心中一软,怜惜道:“你看起来非常疲惫,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安伊卡正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听到此言,非但没有感谢,还没好气地说道:“我精神好得很,不用你这么不疼不痒地关心!你把自己管好,不给我添麻烦就行了。”
韦进感觉胃部痉挛了一下,半晌没有言语,而后苦笑道:“呵呵,好心没好报!”
“好心?好心值几个钱?你首先得有能力!”安伊卡呛道。
“你要是看不上我,那就直说,别浪费口舌。这年月,谁还离不开谁啊?”韦进反唇相讥道。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为了一篇挣不到一分钱的论文,得罪了单位同事和领导,冒犯了全世界的同行,被人糟蹋成一个精神病人。你说你到底图什么?”安伊卡愤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