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松鼠一回头,真见鲜梣站在门口朝他们这边观望着。“哦。”
包筝跨上蔓延的后车座,“上教室吃去!快迟到了。”
扯淡!我都饿晕了头,到了教室,就等着你们抬我进去吧!蔓延两手撒把,全靠两只脚使力,从车筐里抓过用纸包着的茶点,开始狼吞虎咽。
包筝赶紧跳下来,不怕别的,他担心这位大爷掌握不好均衡力量,会把车载的人栽到路边的矮丛里去。
后赶上来的勾凇揽住包筝的腰,“别撵他了,瞧你赶路赶得直喘——”
“闭嘴!少特么动手动脚!”
松鼠咧着嘴笑,“以前我们摔在泥水打滚,也没见你有这么大反应啊!”
包筝抬手肘一拱他的小腹,“我喜欢的是风度翩翩又用情专一的类型。”
“你喜欢上了鲜梣?”松鼠这反应倒挺敏捷的。
“滚蛋!脏心烂肺的玩意儿!我是铁直男癌。”
今儿是开学第几天,在蔓延没什么意义。英语课可以混。就语文给力。理科全都是朝天椒,摸哪一本都辣人眼。上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数学老师把鲜梣叫走了,也正好给了蔓延自由的空间。
掏出速写本子,管不住自己的手,画了一小幅“垂死的奴隶”。在脑海中回忆鲜梣早上说过的话:我是奴·隶。难不成是我的奴·隶,我啥时候变成奴·隶·主了?你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放罗丹的《吻》还有那么点意思。
联想丰富的人,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翻开新的一页,开始画《神曲》中堕入地狱的情侣:保罗与弗兰西斯卡的绝望之爱。
起型儿完了,就开始用线条深入刻画。保罗与弗兰西斯卡相碰在一起的头,关键部分用铅笔灰掩盖过去吧。天天画人体,他对此无感。
正当他全神贯注地作画之时,突然上面来了一只手,抻走了他的速写本。
“自习课不好好写作业,净弄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你的存留我们校方得讨论讨论。”
蔓延往上一抬头,次叙正用一种“眼中钉,肉中刺”的目光瞪视着他。
“自习课是我的自由,不然你们把自习都取消排正课完了。”有错的是我,但气势不能输。
“你这是什么口气?还敢指挥我们要怎么做!”次叙把本子在半空中挥了又挥,“走,跟我去办公室!”
早上鲜梣叮咛的话犹在耳边,蔓延把怒气往下使劲地按,去就去,在没人地方认个错,不丢人。
次叙有独立的办公室,而且就在走廊的顶头儿,这是校方对此人工作成绩的肯定。一生一督学,进了门。
次叙把速写本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然后倒了杯水给自己,往转椅上一坐,“鲜梣复读是怎么回事,看着你吗?”
蔓延觉得自己小看了此人。在一中的地界,除了副校卢温和杨言,大多数老师都不怎么过问蔓延。鲜辈是他的后台,这位抚养人的身份太敏·感。
一个成绩并不出彩,性格又不讨喜的小孩子,想得到大家的认可,有点难度。
“鲜梣复读你们不欢迎吗?”他有力还击,“据我所知,上半年的行程,你们都给他排满了,这里头,哪一条跟我有关系?”
次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盛气难压地把玻璃杯往桌子上一蹾,“你就是一只恶心的苍蝇,赶也赶不走,在那儿嗡嗡地乱叫。你说,哪个老师不烦你?仗着有靠山,混世魔王地不起好作用,有不少本可以上去的学生就是被你的吊儿郎当给带坏了!”
次叙说的还是人话吗?明摆就是针对他。他是坏学生的榜样。他是鲜家的假少爷。他是不学无术的标尺。次叙要拿他开刀,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假如真要捅出什么事来,鲜大总裁也必定会顾忌社会名誉,丢车保帅。他是“车”,鲜梣是“帅”。鲜梣留下来可为的是谁?
“次老师,”蔓延两手撑在办公桌的桌沿儿上,“咱延鹤一中高三年级一共十几班,除我这枚一班的‘臭鸡蛋’之外,从二班往下数,都谁谁的,至少有几打子不安定的棋子都在您的‘黑榜’上吧。我不暴·力,不拉帮结派,不早恋,不旷课不迟到不早退……不就是成绩差点么,成绩比我烂的多了去了,为啥我就是校领导的‘香饽饽’呢?”
蔓延,你这话说出来不肝颤么,你不早恋你不迟到不早退?次叙笑着点了根烟,“谁敢在课堂上画那种下流的东西?谁敢来去自由?谁敢把学校当旅店?你以为有鲜总点头,我就不敢动你是不?”
“你管那个伟大的作品叫下流?你不懂艺术,是个不打折扣的白痴!”
“我不用懂艺术,只管让自己的学生多多地考进名校就够了。”
“我操!”蔓延当即骂出口,“‘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踩烂祖国的花朵只为了升官发财。”
举起了手机,晃了晃闪亮的屏幕,“我得给鲜总听听,他要是不来捞你,我一定得把你铲出一中。”
蔓延立刻闭嘴。姜是老的辣。嫩的还是小孩子。
“我去吃午饭,你一人儿在这儿面壁思过。”人走了,随手带上门,“咔嗒”一声,这孙子从外面上了锁。
我思过泥马才怪呢!蔓延跳过去砸门,“次叙,你麻痹把门给我开开!”
放学的铃声打响,整栋教学楼没用多久就成安静一片。
他打饮水机下面掏了个纸杯出来,只接了半杯,又给投进了垃圾桶。麻麻的,小爷连水都不要喝你的,不然会中毒。
外面有人拍门,“蔓延哥哥,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