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圆。圆到不可描述。
好亮。亮到不可体会。
蔓延的电话又响,那个不识趣的龟蛋又来破坏美好的情境。
鲜梣正想为进一步的“攻陷”做准备,被那个铃声弄得心急火燎的,摸索着要去断掉搅人的吵闹。
蔓延把手机拿过来,接通了语音。
【包筝:我要爆炸了,你们两个救不救我?】
【小延:我是拆弹专家吗?】
【包筝:鲜梣给别人能送温暖,唯独我不行吗?】
【小延:求谁找谁。】
不要拨错了号码。
【包筝:磕头啦,别挂,让鲜少听电话。】
蔓延不再费话,直接把手机丢给鲜梣。
鲜梣直打冷,好人堆儿里头,老有这么个二百五混搭着,往后想睡觉都不能让人安生。
【鲜少:你是不是把松鼠弄丢了?】
【包筝:丢了。】
【鲜梣:在哪儿丢的,就在哪里找。】
【包筝:他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在哪里。】
【鲜少:打电话叫你们家司机别来了,十分钟以后在校门口聚齐儿。】
【包筝:我跟松鼠撂了狠话,不许他再到我们家来了。】
【鲜少:“狠话”可以当放屁,我们都没听见,不算数。】
掐着下晚四的点儿,鲜梣带着蔓延把车直接停在教学楼的下面。
没过多久,包筝先背着书包出来了。后车门打开,垂头丧气的男孩坐了进去。学生差不多都走光了,张牙舞爪的段大姑娘揪着勾凇出来了。
“筝子多单纯的人,咋就让你给整得惨兮兮,他不就跟个女孩子留了号码,至于嘛?”
勾凇低垂着脑袋不上车,包筝却一把将人拽上来,摁在自己身边,然后冲她直作揖,“有话明儿再接着训,我们还有一份数学模拟卷儿没做呢,回家得夜战到凌晨了。”
“明早起再做不行吗?”
勾凇攥着包同学的手腕,闷闷地说:“对于早一分钟不起的人,我可没有那个胆量唤醒他。”
段绸摆摆手,“活该,你这个‘阎王’就得有这么个主儿来降你。”
挡板升起,前面的俩不管后面的俩,他们需要独立的空间。
到了目的地,已经换了笑颜的小怂包拉着蔓延就往里面让,“进来喝点热汤再走,阿姨把夜宵都做好了。”
鲜梣够着身子,把他的热情给“消灭”掉,“你不是要搬去住宿舍么,明天就让宿管在306加个床位。”
“鲜少,”小包直摇头,“六人间的标配,再加一个我,搁哪儿放呀。”
“往天花板上架个吊床,随便荡悠,保准没人敢说个‘不’字。”
车子在夜风徐徐中行进,车厢内的空间逐渐加大,少了被挤破的感觉。手肘支在玻璃窗止,蔓延半眯着眼睛,回味着鲜梣的最后一句“挖苦”,嘴角不禁上扬,他在笑。
他们可以一走了之,勾凇恐怕就要受虐了。那种场景,不能多想虑的,如果在脑海里展开想像的翅膀,可能会热血沸腾。
鲜梣忽然歪过身子,亲了一下他的面颊,“要不,我们打个电话,给那两位加点料如何?”
如何个屁!还跩呢,放过松鼠吧。筝子啥时候能成熟?
鲜梣把他的手捉过来,放在唇边,“他哪怕能有你千万分之一的‘明白’,也可以让勾凇过得松快一些。”
蔓延拍开他的热忱,太抬举我了,糊涂谁都会,用不着构思。
鲜梣坐正了身子,对着前方空空如也的柏油路说:“夜深如绵,就我们两个夜游——”
“夜游不回家,游到延鹤河边。”
就你优雅,会玩文艺,作诗,菜鸟也会。这就叫——耳濡目染!
可不是么,在坦荡荡的水面上,波光映照着十六的圆月,那情景让人仿佛游荡在仙境一般。远处有幽深的浓林,在他们身后飞掠过去人世间的繁华。
鲜梣一打转盘,下了高速的岔路口,把车子开到了河堤上。堤岸上有成排的垂柳,袅袅的柳枝依然在河面上拂动着,深的翠,深的柔。
没有询问,没有征求,鲜梣牵着蔓延的手,丢开黑漆漆的车子,二人走在只有他们的人间。在下车的时候,鲜梣把自己的外套给蔓延穿上,那种温暖也是刻入肺腑的。
曾经的童年创伤,随着一阵阵波动的情愫消失殆尽。他们以为刻入骨髓的伤害,再也不能拿什么弥补,但侵入土地的严霜终究还是会被初升的太阳所融化的。
没有炽的光,只有热烈如净的银色月光。他们都不会无动于衷。他们值得称颂。也要称颂。
鲜梣让他坐在一截被锯掉主干的树桩子上面,单膝着地,两手按着他的膝头,朝上看着月光下的容颜,清晰而充满柔情地说:“我跟卢校保证了,要拿到最后一次奥林匹克的数学金牌,明天下午我要去某大数学研究院进行特别培训,你陪着我……”
然后,不等蔓延开腔,他又继续说,“国庆节看完升旗仪式,我们飞往徳国,为了我,你再坐一次飞机吧。”
蔓延把水中的月亮看得透彻,再往上,就是真的月。这即将逝去的八月十六啊,再没有鼓动人心的不安了。
“我要你看着我再拼搏一次——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