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管不了自己的男人,也没能管好独子。长了翅膀的小鸟,他要飞去哪里,慈心的妈妈又怎么能看得住。
鲜思柳双掌托着脸,嗓音都变了调调儿。
“小弟,算我求你了……”
“我怕他走得太远,我拉不回来……”
母亲对儿子前程的忧虑与焦灼,鲜梣看在眼里,但却爱莫能助。
做好做坏,全在个人的一念之间。
你若没有准确的度量,两旁世人又怎能干涉?
李结是没戴马笼头的牲口,再剽悍的猎手也拽他不住。除非他自己跑累了,认头了,倒地让人驯服。
“姐——慢慢来,欲速则不达。”
再割肉的话不好多说,你也是吃了太多墨水的文化人,怎么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如此弱智呢?
一棵树滋出来的坏根子,不从自身去找症结所在,而打外界搜寻环境因素,培植顺序颠倒了吧?
“你认为我们家里的状况能够有所改善吗?”
鲜思柳开始抽泣,肩头抽搐不已。
“我好不了了……也什么都管不了……”
对,这就是她嫁入豪门付出的代价:
一腔青春梦的起始,她突然拥有了繁华,她以为自己从此改变了粗劣的命运,然后又被无情地摔落到谷底,而且再也爬不起来。
鲜梣对李介的为人当然有所耳闻,也明白鲜思柳的病痛在哪里。
你不去把自己身上的疽痈jūyōng切除掉,利刃难道还拿在旁人手里不成?
等有一天,你把千斤重从肩上卸下来,跳出你恋恋不舍的圈子,或者待在鲜家屯,你也许会获得到新生。
“姐,有人跟你回去吗?”
“家里没事,我想四处转转,散散心。”
那就这样吧,我在心里答应你,只要不把我逼入绝境,我不会对李结斩尽杀绝。
鲜梣才把堂姐送走,就接到了胡细姨打来的电话。
【胡姨:阿梣,奶奶回阏氏陵了,燕叔燕婶家里出了事。】
【阿梣:他们怎么了?】
【胡姨:你燕婶他们兄妹四个都被带去了分局。】
我操!鲜家的事还没撂停,燕家又乱套了?
在电话里胡细姨也说不太清楚,鲜梣本想着带蔓延在鲜家屯多待几天,这下子全给破了局。
善叔善妈都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知道小主人要多留两日,他们都非常高兴。
“小延也得回去上坟,再下扬州,时间还挺紧张的。”
两位老人很是不舍。得,做了这么多菜,没人吃了。
“这好办,叫我老奶老爷他们一块来跟你们吃几顿不就结了。”
蔓延抱着一床被仍在酣眠,鲜梣脱了外衣,猫上床,把自己的上半身也窝进了柔软里面。
乡村的野味气息被乍醒的人闻了饱,碰巧亲到了他发冰的下巴。
“给你放假,还抱委屈,瞧瞧,都成了冬眠的熊宝宝。”
冰遇到温暖就融化了,蔓延拥住他的腰。
“你去踏青了吗?”
我一个人踏青?
那不如让我梦游。
缠绵悱恻着,鲜梣忽然变得很慵懒。
好想跟蔓延在这张家乡的温床上多耽溺一些时间,一生一世都不够两个人用的。
“我们现在就起程好不好?”
我喜欢上了这里的凡俗,远离喧嚣的村野,留在你的故乡,我没有理由急着离开。
蔓延一下一下亲着鲜梣的唇角,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
“阏氏陵不用浪费太多时间。”
在乡下添坟,没有大的阵仗。
“我还惦着我那头兕儿呢。”
鲜梣问,“你说,它会不会忘了我是谁?”
“不知道!”
蔓延给气乐了,“我哪儿猜得透畜牲的心思。”
等你们彼此见了面不就有了分晓。
“宝贝,兕儿生下来就跟你玩耍,你肯定了解它的脾气。”
“要么说是畜牲呢,它们——”
“我爱阏氏陵。我爱蔓延的阏氏陵。我爱蔓延的兕儿……”
鲜梣照样情动,他把脸埋在蔓延的肩膀窝里,噙住他的锁骨,幽幽道,“广行已经南下打前站了,我们还得在扬州完成你的参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