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萌生出想法,要不要和江悯说一下,自己还是回国比较好。又怕江悯觉得自己是在耍小性,是在怪他不和她玩,可他已经很忙了,显得她自私顾不上大局,两人之间那道还没显现出来的隔阂更深一层。
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拿起手机,给经纪人发信息,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资源。
若是因为工作,她回国就合情合理了。
经纪人回复:【我正想和你说呢!孙筝导演之前不是联系过咱吗?咱们也确认出演《神话》第二部。现在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孙导最近又联系我,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试试妆造,过段时间就要正式启动拍摄了。我看你在美国和江总一起,就没急着告诉你。】
【噢!】
最近事情太多,奚元都快把《神话》第二部忘在脑后了。
经纪人这么一提,她又一次感叹这小说女主的光环,在娱乐圈中的资源都这么好,又稳定又可靠。
【不碍事,我这几天和江总说一下,回国忙工作,行程定好后告诉您,还麻烦您给我安排一下。^^】奚元回。
【没问题。】
她如愿以偿,和江悯说时还有些不舍,但又很清楚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也没多大意思。
回到北城后,除了应付工作,她约童梦真和李维霖等朋友痛痛快快地玩了几天。回国也不必再为安全问题考虑太多,直觉告诉她不会有那么离谱的事发生。闲暇她就给江悯发消息,和他分享分享日常,但因为有了时差也挺痛苦的。
《神话》第二部的主题与第一部不同,拍摄时间选在夏季。奚元进组的时候,江悯仍在美国。
烈日炎炎,第二部的取景地多在沙漠戈壁,以孙筝导演的一贯作风及《神话》IP的高标准要求,必然要实地实景拍摄,这对演员来说无疑比第一季痛苦许多。
奚元的小助理十分贴心,防晒降温解暑的东西一应俱全,生怕奚元有一点不舒服。但奚元还是心里空一块。
这里的一切都太陌生了。
演员除了她基本被大换血。尤其是男主,邬南柯已经没可能再出镜,《神话》也本来就没有原版故事,于是在第一部结束后,《神话》团队重新编写了第二部内容,以新的男主视角展开,但大旋律与第一部相衔接。奚元在第一部中的角色是妖妃,第二部仍是,只是她逃到了这个新地方参与进这个新故事线中。
于是这里的演员,无论老的新的,她都不熟络。她也没与这些新演员一同参与这一部的封闭训练。她现在咖位更是比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新人高太多,他们虽如韩佳一般有活力,玩的时候却不怎么叫她,更不会与她太亲近,总觉得之间有壁。那些近中年的老戏骨更不必说,奚元也觉得自己和他们有壁。
她心情难免郁闷,小助理对她来说已经起不到多大安慰作用。
她想叫江悯来看看自己,可别说这里离北城远,距美国更是十万八千里。她又担心江悯还在忙。
一个人回国后应对了这么多,奚元觉得自己已经够坚强了。可思来想去,在要挺不住时故作坚强又是何必?江悯可是她未婚夫。他们有着这么多年感情。藏着掖着实在矫情,有什么需求还是表达清楚比较好。于是她给江悯发消息:【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能来看看我吗?这里的生存环境实在太艰难了TT】
发完又觉得自己卑微。
然后又觉得,这其实不就是普通撒娇吗?她与江悯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会让她如此别扭,会这样去思索了。
手机在两只手之间抛过来啊,抛过去的,她定定对着酒店的窗外发呆。
天空万里无云,如此强烈的太阳光线就那么直白了当地统统落下来,照在一望无垠的金色大漠上。让她想起冬天下雪时候,在《褚慈传》剧组里,她和江悯通着电话,也是这样地凝视窗外。那会儿外面天寒地冻,一片银白,完全是两个极端的风景,却有着异曲同工的壮阔。
不知过去多久,手里手机震动一下,她看到江悯回复:【这边还是老样子,你应该了解。再坚持一会儿好吗元元?等杀青的时候我们好好在一起一段时间。】
【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多给我发发消息,简单点的事情就让乐乐帮助你,或者让她联系公司,公司也会全力协助你的。】
乐乐是她的小助理。
奚元回复:【嗯。】
……
慢慢的,好像也适应了这种生活。
无非是转换心态,减少心里那份对江悯的依赖,坚强一些,拿出演员的素养,全身心投入到电影拍摄。
七月中旬的某日,距《神话》第二部杀青就差八天了,奚元完成了一天的拍摄任务,回酒店。走到大堂小助理才和她说:“奚元姐姐,今天有个神秘的客人……呃,是他让我这么说的,想见你。他说在酒店的顶楼等你。”
听完这话奚元眼睛一亮,第一反应那人是江悯。但看小助理神色却不像。小助理欲语还休,有些迟疑。
奚元也就不问了,点点头:“行,我去顶楼看看。”
乘上前往顶楼的电梯,她想到江悯也不会自称为“神秘的客人”,多中二啊。说难听点,对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好像脑袋缺根筋似的,倒符合李维霖作风。
顶楼是一排茶座,此时只有那“神秘的客人”一人。倒不是李维霖。奚元隔着十几米看见个背影,其橘色的寸头格外扎眼,简直像《神话》电影里的某个怪物配角。
可能是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或奚元的脚步,对方转过头来,冲奚元粲然一笑:“奚元姐姐!”
“江英鹤?”
奚元看着他的新造型,惊讶到下巴快脱臼。江英鹤仍旧热情地招呼她:“快来坐,快来坐!”
“你的头是……”奚元指着他脑袋,近乎失声。
“嗐,再不疯狂就老了。”他摸摸头顶。
奚元在他对面落座,他为她倒好茶,两人看着大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江英鹤忽然重重叹了口气:“奚元姐姐,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不远万里来找你。”
奚元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有个熟悉的人(也勉强算吧)能来看自己,和自己说说话,带来点这片沙漠以外的气息,她都挺高兴的:“又是江小老板的哪个公司赞助了这部电影啊?”
“不是不是。”江英鹤摇头。
看他神情严肃,奚元才收敛笑容。
还记得他们一起干了票惊天动地的大事,将江恪扳倒,此时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看他这样,奚元担心是不是又有什么关于江恪的新消息。江英鹤说的果然与这事有关。他手指摩挲着玻璃茶杯,也很犹豫:“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在证明我大哥犯罪的证据里,有一段季隆酒店的监控录像。”
奚元脑袋里“嗡”的一声。
“不是你做的么?”
“我没有!”江英鹤猛一抬头,很笃定地说。
“你骗人!”
沉默片刻,江英鹤忽然笑得很邪,仿佛看透了奚元和江悯这段关系中破碎不堪的所有:“也就是说,你知道有这段视频,但不知道这视频在谁手里?哈哈哈哈,这实在是太好笑了,奚元姐姐!”
奚元还是头昏脑涨,已经不想再和他聊下去,倏然起身:“我警告你,江英鹤!你对你们家不满,你想搞垮江恪,我配合了,大家都知道是我告发的他,没人知道陈淞媛那部手机是你拿的,但你再想挑拨我和江悯没门!”
“是挑拨还是事实啊,奚元姐姐?”
缓了缓,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冷静了些,江英鹤摆摆手:“奚元姐姐,你别激动。你先坐。”
奚元坐下了,但心里那股上蹿下跳的气显然平息不下来。她面无表情,也面无血色,江英鹤好像也不能完全平静,还是有些激动地和她说:“你知道吗,奚元姐姐,你知道我大哥是怎么被抓的吗?”
“在美国,我大哥对我毫无防备,我一下就把陈淞媛的手机拿到手了。我那时多忐忑啊,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我想尽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回国,就为了第一时间把手机送到你手上。我大哥发现手机不见后立刻回国,就立刻落网了。你也知道,抓我大哥是一件多么举足轻重的事,若无人指使,无人暗中安排,警方根本不会有那么高效率。我当时没多想,后来我思来想去,我以为是我太低估了你……”
“我以为你一边联合我,一边也在联合我二哥,在订婚宴上和我说的那些话原来是演戏,因为你清楚我拿到手机比你更容易。这也可能是你和我二哥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同时我二哥也做足准备,只等拿到证据,就立刻逮捕我大哥入狱。”
奚元听着这些,整个人好像麻得没什么感觉。
江英鹤继续说:“大哥落网后,我怎么想怎么不对,感觉自己被利用了。讲实话,挺不爽的。我又去查,得知除了手机,证明我大哥罪行的关键证据还有一段录像。那肯定是我二哥弄的呗!我就想来问问你,你们两个是不是把我给利用了,你怎么这么厉害,结果你刚才反应……”
江英鹤饶有趣味地看她。
她回避开这刺眼的目光。
“……好像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啊。”
奚元平缓了一下心情,决心先打发他,冷冷道:“无论怎样好像都与你无关,江英鹤。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再和我聊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你去组里转转吧,我要休息了。”
“喔。”
“你就不好奇,这事之后我父母的状态如何?”
“不好奇。”
“虽然我大哥挺不是人,但那雷厉风行的手段,啧啧……他确实一向是我父母的骄傲。”
奚元不语。
“你和我二哥好像结不了婚了吧。”
“……”
“再见。”
她实在无话可说,也无法再应对,起身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