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換在場的另外兩人被頓時雞皮疙瘩寒了一身。
"您認識我?"金髮男子忍不住驚訝,脫口而出。
"嗯,你是一起打過四戰的那個四代……"他在沉思後,冷靜地得出結論,"唔……老夫在淨土的實驗出了點意外……這下八成是詐屍了。這小夥子又是誰?"
水門和止水一愣,但仔細想想,也覺得這說法頗有道理,千手扉間確實提出了"靈魂中包含了精神能量"的理論基礎,進而發明了很多難以置信的忍術。
多重影分身術把靈魂分成無數份、穢土轉生把死人的意志乃至靈魂叫回現世的軀體里、飛雷神實現時空間跳躍、靈魂禁錮術避免佐助被斑穿心後一命嗚呼、還有對宇智波一族的深入研究……說不準加藤斷前輩的靈化術也是他的手筆。
除六道仙人外,如果說有凡人可以憑著一己之力控制靈魂的能量轉化,進而跨越生死隔閡,那這人非是二代火影莫屬。
"您沒死……我被六道仙人復活,和止水從木葉八十年剛剛穿越時空、自金角銀角一戰中,把您救回來了……"聽著波風水門叨叨絮絮說明他們如何來到這個時代,二代火影又恍神了。
他這一躍,似乎一躍過了三途川,人生的前塵往事又跟隨著轉世而來,將死者世界的一切全部抛下,淨土之內的記憶、愛憎、喜惡……只留下最純粹的靈魂返回現世,但他知道,這撿回的半生不過只是一場夢的時間而已。
以熟悉的面貌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回首卻是已無牽掛,他為兄長的夢想鞠躬盡瘁,和木葉已是兩不相欠,年少無知時的愛憎貪癡有如過眼雲煙。在淨土之中,所謂故人,相見不識,所謂仇敵,舉杯邀飲。以淨土轉世之身、保留下依稀前世的記憶的他,跟此時未曾到訪死者國度的四代火影終是殊途。
他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又在淨土達到了知天命與耳順的境界,如今不知經過了幾個七十光陰、再度遁入凡塵,是有點從心所欲不逾矩的自信。
"這樣啊,"等水門語罷,扉間回神,慢條斯理道:"所以……老夫大概是同與金角一戰後的自己意外交換了歸宿吧……"這樣很多事情都說得通了,他總覺得自己以前死得莫名其妙,一丁點也不適得其所。
為了掩護猴子他們撤退擔任誘餌、和金角部隊同歸於盡?這可是奇恥大辱,偏這大帽子扣下來,每三天兩頭就要被宇智波家的前任二把手嘲笑一次,他也無從反駁。
在死者的世界一笑抿恩仇後,很多七情六欲已經淡了,但他對於研究的狂熱絲毫不減,此刻他面上毫無表情,但在心底直想得意地豪邁大笑,他成功用靈魂切開活人與死人的界限,然後找到自己預留的時空坐標,從死人的世界帶著三魂七魄穿了回來!
雖然很可惜隨著淨土記憶的消退,已經記不得自己具體來說是怎麼做到的了……
"所以……你就是宇智波止水了?我和四代聽猴子提過,是宇智波鏡的後裔?"扉間淡淡地問向抱胸立於陰影處、面色似乎有點不善的宇智波後輩。
止水凝視著他,眼底泛出一絲沸騰的熱意,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對於一個宇智波來說,寫輪眼的出現僅僅相當於挑釁或泛濫恣肆的感情,而二代目火影顯然不會理解成後者。
他深呼了一口氣,又覺得自己一時半刻間還無法放下私仇、冷靜理智地和眼前的白髮男人對話,於是最終閉上了嘴,不吭一聲。
千手扉間覺得一陣頭疼,這孩子跟他祖父一個樣,看來是個悶葫蘆……儘管經歷了生與死,選擇猴子成為三代火影的那天於他來說仍歷歷在目,如果以結果論來說,淨土一夕之間出現那麼多宇智波,還真是因為這一天而起……
那時候,扉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宇智波鏡身上……他最屬意的繼承人,但看著他在自己布下最後的試煉自始自終不發一語,眼神忽冷忽熱,如癡如狂,甚至時而帶點不屑或笑意,扉間想到他是個宇智波,擁有太多愛的宇智波,還是在最後一刻退卻了……
他選擇了猿飛蒜山,那個過份溫和、對團藏心中黑暗的妥協的男人,作為木葉的領導者。所謂鄉愿,德之賊也,似乎用來形容對少數人犧牲已經麻木的猿飛並不過份。
想到團藏,他又是一陣感慨,那孩子無法投身於一個全然光明的世界。這就是戰爭最可恨的烙印,你以為它已經過去不再回頭,卻不知道它如影隨形,細微的蠶食著本可以圓滿的靈魂。
不,說錯了,戰爭還是現在進行式。
話說回宇智波,死亡從不對善惡無辜給予差別待遇,最終還是帶走了眾多宇智波的老幼婦孺。他的所作所為改變了歷史洪流的流向,雖然他不知道木葉後人如何評價他的政策,但幾番來來回回,生生死死,千手扉間終究徹底明白到當年的自己還是太保守太盲目太固執……兄長其實很久以前就對他念叨過,世界其實夠寬廣,足以容下他們和宇智波並存……
可是他最後仍不願意賭上一把去相信他最欣賞的弟子。
只因為他是個宇智波。只因為他身邊沒有另一個千手扉間可以託付身後事。
說到底,他不敢賭,因為他輸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