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無辜

黯淡的晨光沿著厚重的雲層邊緣在天際映出一塊塊破碎的青白。

野原鐘人坐在廢墟中，坍塌的石牆激起的塵灰覆蓋在他的身上，把他變成了一座悲苦的雕像。

他的手裡，緊緊握著很小很小的紫色兒童衣物碎片。

那曾經屬於他的女兒。

坍圮廢宅的碎石下是鮮血凝固後的暗紅色，女孩的軀體早已變成碎末，隨遺體一同流逝的，還有她年輕美好的生命。

……

或許……不該來木葉的。

野原鐘人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生活在火之國邊境一處叫做橙村的村鎮。幾年前，橙村發生奇怪的天災，牲畜全被腰斬、草木盡枯、突然全村都失去一個晚上的記憶，不久後一名犬塚家的木葉忍者路過，說他的兒子具備忍者天賦，可以協助他們舉家移民木葉村。

木葉村?

是那個忍者之神千手柱間創建的木葉村嗎？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居住的地方經常會有劫匪過來劫掠。這裡雖然離木葉直線距離不遠，但位於河谷之間，而且生活窮困無法支付報酬，是大名的武士和忍者都無法照顧到的地方。

如果不是此處有一種獨特的封印石，足以做為鎮壓封印傳說中的走馬和各種凶獸的載體，野原鐘人一家的開銷都要靠開採這些封印石賣給盤商，誰又願意生活在這樣的危險之地呢。

於是他們一家在木葉忍者的幫助下搬進了木葉村，犬塚一族的人還資助他開了一間醫材店，除了之外拐仗、復健器具外，售賣的醫療包更是大受忍者歡迎。他的兒子去年畢業成為了一名下忍，僥倖在戰場上活了下來，如今已經開始做任務賺錢補貼家用。

一切都在變好，他們這樣的普通人，能過上這樣一種安穩幸福的生活，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切竟然會這麼快的崩塌毀滅。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對勁的呢？好像是從兩年多前，二代目大人逝世的噩耗傳回村子裡，所有人都很悲傷，過了不久，就傳出二代目欽定繼任的猿飛大人和宇智波一族不睦，各種衝突便開始隱隱準備爆發。

他經常能聽到哪裡哪裡又快打了起來，那些忍者大人們就算在兩位競選者的約束下沒有肆無忌憚的大打出手，但村裡仍時常瀰漫不安動盪的氣氛。

“這木葉啊，沒法待了！”

木葉圍村後，很多人都開始抱怨，卻沒有人離開這裡。畢竟木葉之外的其他地方更加不安全，條件也比這裡差了很多。

“希望我們一家，和木葉都能渡過這一次的難關，讓政權移轉和平落幕。”苦日子日子過著過著，戰爭終於快要結束了，長老們重啟選舉，讓野原心存希望，仰望著猿飛蒜山大人意氣紛飛的演講，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正面，在內心祈禱著。

身旁的年幼女兒不耐煩地動了動身子，說腳酸想要回家。但野原鐘人就算沒有投票權，仍欲一望宇智波鏡大人的風采。

那個人的聲音溫潤柔和，彷彿有平靜人心的魔力。

二十五歲的年紀賦予了他男人該有的力量，這份力量不再需要通過他的語言展露，即便他站在柔化了他輪廓的光裡，那力量也能夠觸動看著他的人們，觸動他們的靈魂。

野原想要知道這個人如何引領木葉走向光明璀璨的未來，只得讓妻子帶女兒先回去。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宇智波鏡大人才剛開場，就陡然停下，正當野原感到疑惑時，突然冥冥之中，在人群中看到廣場另一頭棕髮的妻子，漸漸分解。

對，是分解。一點一滴，慢慢的變成塵埃。

半個木葉廣場的人都是。

他只覺得暈頭轉向，下個念頭就覺得是某個忍者在開玩笑用幻術表演，就像是剛剛猿飛大人用火耍著玩，表演漢字排列組合成忠刃一樣，讓他白白出一身冷汗。

但也太逼真了，搞不好哪個鄰居就被心臟病嚇停了啊，那這種假裝侵害他人致被害人驚懼而受有的驚嚇損害，木葉勞工保險會賠嗎？他胡思亂想者。

但也太逼真了。

身邊鄰居的嚎哭、忍者大人的咆哮、然後是兵刃相接冷脆的聲音，他感覺整個世界距離他既遙遠又親近，他跌跌撞撞奇蹟般毫髮無傷越過大半戰鬥在一塊兒的人群，然後走到廣場另一頭的滿地塵埃之中，捧起一疊又紫又灰，也搞不懂是骨灰還是衣服的碎片，然後開始哭。

直到嗓子哭啞，眼淚流乾。

這就是……木葉嗎？

這就是柱間大人追求的和平與平等嗎？

他腦袋嗡嗡作響……

過去的前半生，自己和妻子相濡以沫的生活；女兒出生時的喜悅和興奮；一家四口擠在一個橙村貧窮的小房子裡，寒酸卻溫暖的場景……

一切都變成了令人絕望的悲傷，一遍遍地衝刷著他的大腦和身體，痛苦徹底將他淹沒，將他拖進了深淵。

不知過了多久，他好像聽到一個溫潤的嗓音說了個詞彙，打鬥聲漸漸停了，然後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混沌的大腦開始甦醒，眼前是一個犬塚家的人。

野原一家都是犬塚一族的附庸，兒子也是犬塚顎的隊友，和一名叫做美村葉卷的孩子一同拜在秋道取風門下，出了這麼大的事，那邊的人的確應該來關心下。

聽說是木葉警衛隊的人疏忽，讓岩忍村的□□潛入，才造成了這一次悲劇。野原鐘人不知道忍村高層間的博弈與較量，但從犬塚族人的臉色就能看出來，這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等康治回來之後，先瞞著他吧。知道這件事對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