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做了三个隔间,四周的窗户是透风的雕花框。每个隔间里的恭桶上都套着一圈软垫,旁放着一个小柜子,柜子上花瓶里的花已经枯了。
毕竟不是马桶,顾棠蹲得腿有点累,随手拉开了柜子下面的抽屉。
抽屉里居然放着一叠草纸。
顾棠拿起来闻了下,没什么怪味,看着也挺干净的。
顾棠揉了揉发麻的腿,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小太监仍旧不见踪影。
顾棠觉得有点乏累,想回床上歇着,索性凭着记忆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然而绕了几圈后,眼前的景色变得越来越陌生。
顾棠挠了挠耳后的碎发:得,迷路了。
等等,这不是一个非常经典的邂逅剧情吗?
说不定他遇到的第一个为他指路的漂亮小宫女,就是他的命定之人!
顾棠立刻打起了精神,沿着脚下的路边走边到处瞧。
也不知他是走到了哪里,愣是半天没看到一个人影。
就在顾棠准备放弃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不远处的大树后面,似乎站了个人,隐约能望到对方被风吹起的头发,呸,是青丝。
顾棠激动地走了过去,满脑子都是自己该怎么搭话才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叫“喂”不太礼貌,叫“小姐姐”有点奇怪,叫“美女”好像又太轻浮了……
眼看着他就走到树后了,顾棠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温柔的笑容,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用着宠溺的语气叫道:“小宫……”
树后的人转过身,顾棠那个“女”字硬生生吞了回去。
因为对方是个男人,还是个非常高大英俊的男人。只是因为站在低洼处,才看起来和他差不多高。
那人板着张冷脸,浑身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乍一望过来时,眼神跟看死人似的,特别吓人。
顾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抱歉,打扰了,告辞。”他脚底抹油,马上开溜。
谁知男人一个闪身,动作敏捷地挡在了顾棠的面前。
顾棠脚没刹住,直接撞到了男人的胸口,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跟撞到铁皮上似的。
顾棠揉着额头后退了一步,抬眼谨慎地望着男人:“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宫里?”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安阳公……不,太子殿下。”
“是。”顾棠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皇宫还是他的地盘,顿时硬气了几分,“你呢,给本宫报上名来。”
“谢明峥。”男人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露出丝毫的敬意或是畏惧。
顾棠又问道:“来宫里做什么?”
“皇上召见,”谢明峥回道,“陛下有要事处理,令我在此处候着。”
“哦。”顾棠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可能就看着吓人,也不是那么难说话,“你对皇宫熟吗?”
谢明峥望着他,微微眯起眼睛,似是在思索这个问题的含义,长袖中的左手不动声色地夹住了一把磨尖的铁片。
顾棠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他用食指挠了下脸颊,不好意思道:“我生病了,这两天脑子有点迷糊,所以迷路了。东宫往哪走你知道吗?”
谢明峥又沉默了。
许久,抬手指了个方向:“你猜,东宫为什么会被叫东宫?”
这次换顾棠沉默了。
他慢慢压下谢明峥那只仿佛在嘲讽他的手,虚虚地笑道:“多谢,再见。”
这次,谢明峥没有拦他,只是盯着顾棠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
顾棠走远后,一个身影悄悄从不远处的房子后面走了出来。
“将军。”
“顾棠发生了什么事?”谢明峥直呼太子的名字,问道。
“太子殿下似乎被毒伤了脑子,”来人回道,“今早起床后,便举止怪异,说话颠三倒四。”
“知道是谁做的吗?”
“奴才无能,暂时没有线索。”
“算了,活着就行,”谢明峥神情冷漠,“反正本来也是个废物,疯不疯不影响计划。”
“切记我交待你的事情。”
“是。”
虽已入春,风却仍旧料峭,裹挟着手背上残存的余温渐渐远去。
“起风了,”谢明峥转身走向御书房,“该变天了。”
又走偏了的顾棠哆嗦了下,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搓着手臂拧着眉:“尼玛,东边是哪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