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峥自然地接过帕子,坐到顾棠身后,替他擦起长发,语气斟酌道:“依着你的身子,怕是要有个五六日才能褪去。”
顾棠闻言,问道:“是有什么事情,我绑着绷带不方便?”
谢明峥回道:“苏赫巴明日抵京,签署盟约后,按例要宴请使团。”
“胡羯此次又是主君来求和归附,依着北梁的礼数,皇后也要到场。”
顾棠道:“可我明日不是休沐,贵妃替我行吗?我这不还怀着身孕么。”
谢明峥沉默了片刻,回道:“徐玖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没办法出面,等使团离开后我再同你细说。”
这么一提,顾棠突然意识到,他似乎很久没在宫中遇到贵妃了。
顾棠虽和徐玖有点交情,但也没到什么事都刨根问底的程度,自然更关心自己和谢明峥的事情:“那明日我寻个借口,早些回宫?”
“不必,你就在宫里等着吧。我会让人顶替你的身份和小五前往天工坊,小五这点掩护还是能打的。”谢明峥说完解释道,“总不能每次皇后要露面时,监察大人就有事。”
顾棠觉得有道理,点头道:“行,都听你安排。”
次日,顾棠睡了个懒觉,快到午时才起。
醒来后吃了些点心垫了垫肚子,小福禄便开始帮他梳洗更衣。
说实话,顾棠不太愿意见苏赫巴。
一方面,他坑过这货,算是结了梁子;另一方面,可能是八字不合,他就是莫名有些怵这个人。
于是下意识做什么都磨磨唧唧的。等他打扮好,前面也差不多要开宴了。
顾棠扶了扶头上的凤冠,正要说话,小福禄抢先一步打趣道:“这凤冠太不懂事了,累着娘娘的颈椎了。”
顾棠干巴巴地张了两下嘴,拍了拍福禄公公的肩膀:“孺子可教。”
小福禄笑着支起小臂:“娘娘,时间到了,该动身了。”
顾棠那表演欲顿时上来了,学着电视剧里骄横跋扈的妃嫔模样,把手一搭,掐着嗓子道:“小福禄,走着——”
福禄公公“噗”地笑道:“娘娘,您以后还是别学了,鸭子叫都比这声好听。”
顾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自个汗毛都炸了。”
这一笑,他就把苏赫巴的事搁到了一旁,心情也好了不少。
宴席设在携芳院。
正直深秋,院内采买了许多颜色各异的菊花。花盆错落有致的摆放着,配色杂多,却不显凌乱,似一条雍容华贵的锦带,将宴会的坐席围于其中。
每个座位旁又恰如其分的添置了几盆花,既能让客人远观,亦可近赏。
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
谢明峥的亲人仅剩母亲,远在北安城;登基后,随他造反的兵将虽有厚赏,却都未曾封王;唯一能称得上皇亲国戚的,也就剩贵妃娘娘的祖父徐阁老了。
但徐阁老身体抱恙,还在府中修养,所以参与这场宴会的人,除了使团外,都是朝中重臣。
众人到齐后,长喜公公悄悄打了个手势,远处的小太监看到,立刻跑到院外将消息递出。
顾棠和谢明峥碰面有一会了,两人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待其他人都到齐后,福禄公公才上前请道:“陛下、娘娘,可以入席了。”
二人起身,谢明峥牵着顾棠的手,两人同时踏入携芳院。
台下众臣起身行礼,等帝后落座,得了令,才陆续坐下。
不管几次,顾棠都觉得这种场合实在熬人,相较之下,这次特别难熬。
因为,从他出现开始,苏赫巴就顶着一张似笑非笑地,特别欠揍的脸,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连饭都吃不香了。
自己是什么身份,有没有点B数啊!顾棠心中暗暗吐槽道,就不怕搞出什么外交事故吗?
要不是下面还有大臣在,又事关两国相交,顾棠早就翻起白眼,阴阳怪起地怼人了。
苏赫巴这样盯着一国之后打量的行为实在冒犯。然而顾棠的身份敏感,加上他之前两次完全不留情面的嘴炮,偏又得谢明峥荣宠,让他在大臣中的名声,实在和“好”字沾不上边。
群臣中,没盼着他早点死的,都已经算得上友善了,所以,也甭指望他们能出头指责两句。
不过,顾棠相信,这个头肯定会有人替他出的。
“可汗似乎对寡人的皇后,颇为欣赏?”谢明峥话说的客气,语气却又冷又硬。
苏赫巴闻言,收回了视线,起身行了个胡羯族的礼,神态自若道:“久闻皇后娘娘容颜倾城,圣宠不衰,在下心中甚是好奇,多有唐突,还请陛下勿要见怪。”
苏赫巴不甚真诚的道完歉,话锋一转,道:“只是娘娘珠帘覆面,不得一见,不知与我族的第一美人比起来,究竟谁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