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睢没有说话,其实他大可以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以表示他这个听众对当事者的遭遇有多么多么同情,可他不想说。
还是那句话,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
谢睢用很平静的眼神看向那道飘忽的身影,轻轻问,“然后呢?”
“然后?”女鬼似乎有些诧异,声调提高,“很少有人直接问故事的发展,他们通常都会感慨一下我的遭遇然后哭求我不要对他们动手,顺便再斥责一下这种用无辜人性命做阵的行为”
“然后很简单——我死了。”
“我不肯过地府,不肯去投胎,我要所有迫害我的人都付出代价。我就在这座镇子游荡,寻找报复他们的方法。可没想到这镇子里的冤魂还真不少,十个里八个都是女人,她们的死法各式各样,有被沉塘的,有被发卖的,总之很多很多。
我们的目标一致——让所有加害者付出代价,我们聚在一起挨个数仇人,结果发现这个镇子简直烂透了!烂透了你懂吗?没有人是好人,没有人是值得被饶恕的!与其让罪恶继续滋生,不如就一把大火毁掉所有人!”
“那阿缘呢?你弟弟你也不在乎吗?”谢睢问。
女鬼有些纠结,“嗯……阿缘,阿缘是个好孩子。我们不杀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她这样说,可下一秒突然狂暴起来,“阿缘?即使他再好又有什么用?他的出生就是有罪的!他享受了把我卖掉的好处,他吃的穿的用的都沾着我的血!凭什么我要原谅?难道就因为他不知道?可他依旧在不知不觉中啃食我的血肉!在懵懂中吞噬我的价值!”
谢睢看了眼池缘,男人漂亮到锋利的侧脸微微昂着,没什么表情,仿佛早已知道女鬼的反应。
“你不伤心吗?为了给姐姐报仇算计了这么多人,手上沾了这么多条人命,可你的姐姐却在一开始就把你划在死人一列。”谢睢不是挑拨,他是真的很好奇池缘或者说是幻境中没被魔主上身的那个少年的反应。
池缘笑着看向谢睢,然后将手举到他面前。那白皙的手掌间浮现出条条血红的脉络,从指尖一直穿过手掌一直延伸。
“千魂同悲,夫人博学应该知道此阵吧。”
谢睢茅塞顿开。
其实从发现有怨气极重的阵法时他就疑惑这个镇子里全都是凡人,即使凡人化鬼力量更强了但终究凝不出实体,调动不了这样大的力量去布一个如此厉害的阵法。原来他们是用了这个禁术。
千魂同悲是极邪恶的阵法,它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布阵人的实力,因为它不仅要祭阵人的性命,也要布阵人的性命。意思就是在布阵人报仇成功的同时也葬送了自己,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除非万不得已绝不会有人想要用它。
池缘在最开始答应替姐姐报仇的时候就没想要活下来。
他是在献祭自己。
“也许没有我他们会因为姐姐是唯一的孩子而下不了狠手,可是当他们有了我,有了儿子,有人能为他们传宗接代了,他们就决定牺牲女儿为这个更有意义的孩子换取更多资源。姐姐说得对,即使我无心伤害她,可我的存在也依旧伤害了她。”
“错不在我,错也在我。”
李安心一剑将喋喋不休的鬼捅穿,可惜鬼是没有实体的,这样的攻击虽然能伤到祂们的魂体却依旧不致命。这鬼也是鬼中俊杰能屈能伸,看出李安心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立刻就往后院的方向飘。
李安心见祂跑了反而上来股气,叫到:“你别跑!不是要吃姑奶奶我吗?我让你吃!我让你吃!”
那鬼魂也憋不住骂道:“你这么厉害你猫进被窝里怕的哭鼻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李安心被激得更气了,打不过她就算了,不求然就算了,祂还敢骂她?
“小鬼你别跑!姑奶奶今天必须教教你什么叫踏踏实实做鬼!”李安心本领不差,就是胆小,加上先前实在点背在秘境里遇到高出自己境界好几级的魔物,导致现在对自己的实力认知不清。
此刻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显示显示身手的机会就追着鬼魂跑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