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文森宇没有听清安琪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假装。”安琪清晰的重申道,她知道,文森宇应该是想要帮助她,而且,文森宇是村子里为数不多会对她表示友好的人,但是,她不喜欢文森宇总是说着大家都关心她什么之类的。明明就照实说就好了,村子里的人就是都恐惧她的存在,都厌恶她,又何必装作一切都很平和的样子呢?假装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也不是假装平和,就能让所有人都善良得只有温和的笑容,不会做出伤害人的事情。自以为是的良善,比明目张胆的恶更能将人伤得鲜血淋淋。
“我知道,现在看起来好像大家都在戒备,但是,只要你和我回去,我们去找村长,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文森宇坚信不疑地看着安琪。
“是哪怕我进到死亡森林里,也可以不受到任何惩罚吗?”安琪直视着文森宇。
“什么?不要说气话,你怎么会进到死亡森林里还安全无恙。”文森宇上下打量着安琪,看起来根本不像在一个满是危险的森林里生活了二十几天的样子。如果是在死亡森林里流浪了二十几天,早就已经衣衫破烂,浑身脏兮兮的了吧。可是,现在的安琪看起来,就像很平常的日子里,从家里走出来的感觉一样。
“不是气话,我是跑进死亡森林里了,我只是回……”安琪慌忙闭紧了嘴巴,她刚刚差点气急之下把护身符的事情说出来。
“不可能,死亡森林里一直有恐怖的声音传出来,你怎么可能在那样的地方还能安然无恙。”
“为什么不可能,既然我妈妈可以带着我在死亡森林里生活了一年多,安然无恙地带着我从死亡森林里回来,为什么我不可能在那里活下来呢?”安琪不明白,为什么人总是希望按照自己内心所想的样子去认为,而不是相信真正的事实呢?
“就算是这样,你是被逼的吧。”
“这,这倒是……”想到如果不是因为申壮,她也不会跑进死亡森林。不过,她现在倒不怨恨申壮了,反倒还想谢谢他,老实说,城堡里的规矩再多,甚至还有白岩那样的怪物总是想杀了她,她却也觉得城堡的生活比在村子里好多了。
“我就知道!”文森宇突然明朗地笑了起来,“相信我,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和村子里的人求情的。”
“如果你想帮我,可以装作没有看到我吗?”安琪把心底话忍了下来,她倒是想问问文森宇,他觉得他的求情会有用吗?看看村子里的现在,恐怕,只要她被抓住,就一定会死吧。
“你要去哪里?”文森宇紧张地看着安琪。
“不去哪,只是,我不能留下。”安琪不太想和文森宇说太多。
“你要回死亡森林吗?”这次文森宇倒是不再美化事实了。看来,他也察觉出安琪是真的不想留下来。
“对,所以,你能帮我吗?装作没看到我。”安琪满怀期待地看着文森宇。
“不行!”文森宇拒绝得很坚决。
“为什么?你不是要帮我吗?”安琪真的不懂文森宇,总是说起来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却又不肯帮她。
“你不能回去,太危险了!”文森宇转而又温和了下来。
“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但是,如果我留下来,一定会被判死刑的。”她不能更确定这件事了。
“不会的,审判就是个过程,你只要说你是被申壮逼迫的,大家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安琪看着说得如此坚定的文森宇,知道没必要再和他说下去了,文森宇是如此确信,村子里是公正的。也或许是这样,但是,这份公正对于她却不适用。她知道,从姥姥过世的那天开始,公正的外衣就在一点一点的从她的身边褪下去,露出赤裸裸的恐惧。人在恐慌之中会做什么呢?消灭所有一切让人们感到恐慌的事物,对于人们来说才算是“公正”吧,但是对于被“消灭”的对象来说,只有压抑在胸口的怨恨。
“我不想冒这个险,对不起,我走了。”她不能再这么纠缠下去了,不知道符石什么时候会失效,如果被安娜发现了,她恐怕就跑不掉了。
“等等!”文森宇拉住了安琪。安琪想要甩掉文森宇的手,却把怀里的木盒甩了出来。
“这是什么?”文森宇捡起掉在了地上的木盒。
“请快还给我,这是我的。”安琪急了,已经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了。
“你是为这个回来的?”文森宇把木盒高高举起,他看了看木盒,不过是一个陈旧的木盒,看不出来有什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安琪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她焦急地看了看远处的天际线,天马上就要亮了。
“这个我先保存。”文森宇把木盒揣进了里怀。
“为什么!”安琪不解的看着文森宇,这个人刚刚还口口声声说要帮她,她现在怎么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帮她的意思。
“你只要乖乖地去村长那里认个错,我会还给你的。”
安琪真是恨不得想撬开文森宇的脑袋看看,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好,我会去,可以先给我吗?”
“真的吗?”文森宇有些喜出望外,他没想到安琪会这么乖乖的答应。
“真的,现在还给我吧!”不管怎么样,先稳住他,把护身符要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你现在和我去,之后我会还给你的。”文森宇始终温和地笑着,但是安琪却感觉不到那种真切的温暖。
安琪慢吞吞的,不情不愿地走在文森宇的前面,她不时的回头看向文森宇。看到文森宇那温和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偷瞄着文森宇的胸口,有什么办法能让文森宇能把小木盒掉出来呢。她真的是太大意了,明知道自己是回来取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该准备一个什么特别结实的背包之类的,牢牢的绑在身上才行,现在,这么轻易的就被别人拿走护身符,她要怎么和姥姥交代呀。早知道,还是等艾伦来就好了。也不知道艾伦是不是有发生什么事情,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出现。
还没等她走到花园的门口,突然,她觉得脚腕的地方,一阵撕心裂肺一般的刺痛,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糟了,她是不小心踩到什么陷阱上了吗?她回身看着脚下,只见,那玫瑰花枝仿佛藤蔓一般蜿蜒着缠上她的脚踝,一圈又一圈,紧紧的箍着她的脚踝,那玫瑰花刺,锐利如尖钉一般,狠狠地刺进她的皮肉之中,那玫瑰花枝越箍越紧,她的皮肉早已经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骨头来。且别说还能走上一步,就连站也站不起来。
安琪疼得大汗淋漓,眼前一阵眩晕。
“我来帮你!”文森宇慌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想要割断这玫瑰花枝。
然而,那玫瑰花枝,坚韧无比,无论他怎么用力去切,都没办法割断这枝条。不仅如此,那枝条源源不断地涌来,向安琪的身上不断攀爬上去,尖刺刺进安琪的皮肉里,鲜血顺着安琪的小腿汩汩的往下流着。安琪疼得差点昏过去。
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生怕疼得喊出来,惊动了其他人。但是,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发现了。即便,她挣脱了缠住她的枝条,恐怕,她也一步也走不了了。
而这一切不祥的预感,在她看到站在花丛的另一边的安娜的时候,便都应验了。
“抓到你了!”安娜看着遍体鳞伤的安琪,得意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