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昀面容一僵,顿了顿道:“此事确是晚辈考虑不周……日后定当负荆请罪!还请您以大局为重,不要因为厌恶我,影响了判断!”
穆老将军冷笑一声,哪有心情听他解释,飞身上马,赵琮昀伸手去拉缰绳,还想挽留,老将军怒吼一声:“放肆!你给我松手!”
赵琮昀不肯:“请老将军三思!”
穆老将军气得抡圆长鞭,直向赵琮昀抽去,穆云轻大喊一声:“祖父不要!”却根本拦不住盛怒之下的老者,只听“啪”地脆响,赵琮昀侧脸登时留下一道极深的血痕!
“松不松手?!”
赵琮昀脸色发白,眼神却灼灼:“若抽上几鞭子能让老将军出气,晚辈绝不闪避!”
“好!看你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穆老将军第二鞭全力挥出,赵琮昀将眼一闭,果真没有躲闪之意,穆云轻却不能眼见着祖父惹下祸端——若真追究起来,哪怕赵琮昀已是庶民,鞭打贬谪王爷依旧是以下犯上的死罪!
他冲上来一手抓住长鞭,另一只手敲向赵琮昀腕骨,趁他手臂酸软之际,将他远远推出去,然后狠拍马屁股一掌,马儿吃痛,带着老将军飞也般冲下山去,眨眼便没了踪影。
穆云轻长出一口气,转身道:“对不住,情急之下得罪了!”
赵琮昀脸色不太好看:“……不如少帅与我聊聊?”
穆云轻:“我不敢忤逆祖父,若私下见你,恐怕挨鞭子的就是我了!”
“是吗?”赵琮昀声音冷下去:“不敢私下见我,却找上我家夫人……少帅的思路,着实令人费解。”
穆云轻一笑:“碰巧而已。”
赵琮昀也淡淡笑道:“我在朝堂这么多年,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没想到少帅掌一方虎符,军威赫赫,倒是个天真的性子。”
穆云轻讪笑:“……下次我找个更好的借口。”
赵琮昀不再看他,纵马扬长而去前,冷冷扔下一句:“不会有下次了!”
……谁说他没生气,他气炸了!
*
回到将军府,穆老将军沉着一张脸,把穆云轻叫到书房。
“朝廷那边还没消息吗?这批军粮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你跟我说实话!”
穆云轻道:“祖父不必忧心,我已经收到李将军回复,不出七日,今年的粮草武器一应军资都会送到!”
“当真?”
穆云轻笑道:“我怎么敢欺瞒您?赵琮昀所言,您不必放在心上。朝堂之事自有陛下定夺,边关万事有我,咱们当初可说好的,您操劳半生,眼下只管颐养天年,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哼!你从来就是个有主意的!”穆老将军眉头拧成疙瘩:“要不是我突然去军营巡视,军粮的事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看那姓赵的小子,也是满脑袋弯弯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他长叹一声,又问道:“七日……军中还撑得住吗?”
穆云轻笑容微敛:“节省一些就好。”
穆老将军一拍桌子:“你当我不知?将士们本就缺衣少食,还能去哪里节省?”他蓦地起身:“我豁出这张脸,去知州府挪借一些官粮出来!”
穆云轻拦道:“祖父不用去了!知州的门槛都快被我踏破了,灵州去年干旱歉收,最近又涌入大批灾民,粮食早就见底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借给我们!”
他补充道:“我已经安排人去山里狩猎,甚至找人乔装去外族看能够换些牲畜……您放心,我们撑得住!”
穆老将军还想说什么,抬眼正好瞥见孙儿鬓间不知何时染上的几缕霜雪,声音最终和缓下来:“罢了……既然交给你,祖父信你!府里的粮食你都送去军中吧,我这把老骨头,少吃二两饭没关系!”
穆云轻笑:“还用您说?您孙子是属老鼠的,家里厨房都快搬空了!”
穆老将军终于被他逗出一点笑容,拍拍他肩膀,拖着疲倦的身体休息去了。待他走后,穆云轻回到自己房间,从书案底下掏出一封信,扔进火里烧掉,然后开始提笔回信。
不出片刻信已写好,穆云轻又在信封写下四个字:樊公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