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她早不是之前那个大惊小怪的少女,此刻心里暗自盘算着这队士兵外加穆云轻的战力,如果动手,她能否带着赵琮昀和阿念平安离开。
赵琮昀将狐裘大氅披在她肩上,自己上前一步:“不知穆少帅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穆云轻道:“今夜我军中抓到一名奸细,此人在粮草附近鬼鬼祟祟,意图不轨。待审问后,发现此人竟是王爷身边唤做'东叔'的一名奴仆。王爷可知此事?”
穆云轻早就在赵琮昀身边见过东叔,此时故作吃惊,反倒显得十分刻意。
赵琮昀冷冷看着他:“东叔确是我的人,却不知何来'奸细'一说?”
“这么说……王爷承认了?”
“承认什么?”赵琮昀眼中露出罕见锋芒。
“那人意图往军粮中投毒,可是受王爷指使?”
赵琮昀眉宇间划过一抹愠怒:“穆云轻,如今时局动荡,边关吃紧,你还在搞这些见不得人的栽赃把戏,有意思吗?”
穆云轻一贯不疾不徐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你不配和我说这些!”
他战矛一抖,杀气腾腾道:“来人,将此人拿下!即刻入狱!”
“我看谁敢过来!”岳明明摸了一支银钗握在手中,突然在缓缓逼近的士兵中瞥见一道熟悉身影:“张铎!”
张铎避无可避,脸色涨得通红,此地无银地喊道:“你不要怪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穆云轻恼怒地瞪他一眼,岳明明立刻明白过来:“……你们是一伙的!口口声声送礼,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平日跟赵琮昀吵架练出来的伶牙俐齿,此刻派上用场:“亏我把你们当朋友……都说灵州人心思单纯、重情重义,原来都是狗屁!”
在场士兵多是本地人,她这一杆子掀翻一船人,大家不懂其中深意,只当这女人骂到自己头上,顿时气得一拥而上。
岳明明将狐裘往赵琮昀怀中一扔,顺手将他带到身后,手中银钗直射穆云轻面门,同时身形骤起,掠入士兵中间,行云掌凌空劈落,先震飞一人手中长刀,顺势左右分击,正中两侧士兵胸口。
她行云掌已臻纯熟,这一掌虽未下死手,却足以将人逼退,后面士兵再欲冲上,岳明明抬脚踢起长刀,撞向众人膝盖,顿时又有几人扑倒在地。
“停手!”穆云轻手里攥着银簪,面色铁青:“好功夫!看来娘子在山中有所保留了!”
岳明明冷哼一声,如果说对张铎是震惊失望,那她对此人就是愤怒加不齿!
难不成当初还想□□她?
臭不要脸!
穆云轻看出岳明明眼中轻蔑,转而对赵琮昀道:“王爷躲在女人身后,不怕叫人笑话?”
岳明明刚要还嘴,赵琮昀拉住她,居然微微一笑:“少帅嫉妒吗?”
穆云轻:…………
他眼中杀意蓦地腾起,朝士兵挥了个手势,原本分散的队形立刻分成四组,重新围上来。
“还没摔够吗?”岳明明冷笑。
“四门阵?”赵琮昀敛起笑容,一把按住还要往前冲的少女,沉声道:“这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他扬声道:“我可以跟你走!不过你不能动我的家眷!”
穆云轻道:“王爷的这位'家眷',动起手来以一当十,请恕在下不敢从命。”
赵琮昀并不意外,顿了顿,忽然问:“少帅今夜所为……穆老将军知道吗?”
穆云轻:“经此一事,祖父对王爷更失望了。”
“是么?”赵琮昀意味不明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他拉过岳明明,重新为她披上狐裘,岳明明正莫名其妙,就听赵琮昀在她耳边悄悄道了句:“你自己走!去找老将军!”
岳明明大惊,愣愣看他,却见赵琮昀眼里闪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凭两人今时今日的默契和信任,一个眼神足矣。
岳明明心领神会,扭头恶狠狠瞪了穆云轻一眼,又捏了捏赵琮昀手掌,突然纵身跃上房顶,在众目睽睽下独自跑掉了!
穆云轻急喝一声,再想派人去追,显然为时已晚,只能恨恨看着岳明明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赵琮昀心头亦微微空落了一下,他摊开手掌,发觉掌心被她塞了个圆滚滚的药瓶,正是白天东叔为他上的那种药。
……就这么在乎我的脸?
赵琮昀将药揣入怀中,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