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眠走进密室,就看到江鎏此时正正襟危坐在临时装设好的信号屏蔽器边操作一台光纤计算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夏星眠很眼熟,她正尝试通过下层区的公用网络追踪某人的通讯讯号。
见到夏星眠走进来,江鎏暂停了手上的工作。
“你在查谁?”夏星眠有点好奇得看着电脑屏幕。
“啊,这个等下再说,你看到李发的讯息了吗?”江鎏没有回答,将话题转向了罗斯德·李。
“嗯……有点奇怪。”夏星眠像往常一样坐到了她习惯的沙发上,微微皱起眉,“很奇怪,秦天和林浅溪同时晋升很奇怪,罗斯德·李的这个情报……也很奇怪。”
“哼哼……”江鎏靠在椅背上仰头盯着天花板,“真见鬼啊,李说他很难接触到上层区的数据网络,所以没法分析上次的发件人,可这一次的机密情报他倒很清楚。这种不干不净的晋升,上面应该很谨慎才对。”
夏星眠摇摇头:“我现在也很好奇,秦天晋升了,那原来的那位元帅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是姜瑜笙一手提拔的,很坚定的议长派。”
江鎏顺势接话:“至于林浅溪,如果我没猜错,大概是姜瑜笙的意思。他恐怕是想拉拢林浅溪,或者,至少让她闭嘴。”
房间里陷入短暂得沉默,江鎏继续用计算机操作着什么,夏星眠则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啧,不行!”过了一会儿,江鎏有些气愤得猛得将计算机电源线拉掉了,“他六舅的泡泡茶壶,言衿那边的信号我根本追踪不到!”
夏星眠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还是安静坐着。
又过了一会儿,江鎏已经平复好情绪打开了一瓶气泡水,她才有些疲惫得开口了。
“我突然觉得昨天去见言衿不是明智之举。”
“她的目的不止在14区彻底掌权那么简单,说不定连我也已经被她设计入局了。”
沉夜二楼的休息室里。
祁安并没有按夏星眠说的好好休息,她拉开了窗帘,正静静盯着窗外发呆。
一次性接收了太多信息,她不免有些难以处理。
对于自己的认知,祁安还停留在姜瑜笙曾给她讲过的那些事情上。可是当夏星眠说她跟所有其他仿生人不一样时,她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一直是这样想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跟自己一样的,能够独立执行任务无需任何人从旁施令的仿生人。是因为她的型号原因吗?她的确从没有见过其他R型号仿生人,也不知道她们都如何运转,只是如果其他的R型号跟她一样,那她究竟特别在哪里呢?
祁安不知道答案,但她清楚这些事情她不能向姜瑜笙汇报。
姜瑜笙想要销毁她。
她以前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因为她从被唤醒开始的目的就是为议会工作,她不是生命,也没有存在的个体意义,议会理应有权决定她的“生死”。
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一定会有什么事情,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否则,教授根本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得亲自赶来,还让她看到那一切。
祁安曾经是一个坚定的服从者,但她并不是什么傻子。
当她尝试将议会代入成一个不完全值得信任的数据,一切好像又都可以稍微解释得通了。
她昨天能大摇大摆去到4299号,一定也是因为陈晨确定跟踪她的人已经离开了。
江鎏认识教授,并且在与林浅溪见面时也没有对她痛下杀手,那么可以确定,跟踪她的人不可能是格查尔,既然如此,就只有可能是议会。
但是其中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议会想要销毁的既然是我,那为什么林浅溪走后,这些人也一起走了呢?
祁安想不出答案,她想,自己或许对这一切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如果我通过我的数据库直接侵入中枢议会的信息数据系统呢?
祁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本身是不具备这些权限的,甚至连基础的市民权限都没有,除了自己的数据库,她不获准进入星系任何一种信息系统获取额外信息。
可是侵入这些系统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正想得出神,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
接起通讯,对面是林浅溪。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语调也十分急促:“听得见吗祁安?”
祁安困惑得把通讯器放得离耳朵更近,也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长话短说,”林浅溪的语气很严肃,“我回来之后和秦天一起晋升了,这事儿是机密,但我总觉得很不对劲。晋升令是姜瑜笙签的,说是表彰我积极参与军部在14区追捕反政府组织人员。他们急着把这事儿盖棺定论,我觉得不太妙。”
沉默一下,她又接着说道:“这次夏星眠去到14区,是非对错我无意深究,但提醒她当心点。我……”
“什么?”祁安轻声追问,“自从你离开,跟着我的人也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查出跟着你的人是谁了吗?是秦天的人吗?”
林浅溪是躲在一处星系码头给祁安发起了通讯。
这件事真的太奇怪,她回到第一军区后发现,她的副官真的接收到了一封总长发送的视察令。不管再怎么说,林云影还是她血缘关系上的亲爹,她不至于真的连他的个人通讯号码都不知道。
看到她的副官展示给她的通讯文件,她本能得感到一阵后怕:不管这封邮件是真是假,她都察觉到,她似乎被卷入了什么巨大的阴谋。
新元11年,那个时候林浅溪曾因为一次带队平息11区的动乱不利而吃了处分。那个时候她跟江鎏的感情还很好,因此她很委屈得跑去找江鎏诉苦。
江鎏陪她复盘了那次行动,最后对她说:“做将军的人啦,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后来呢?她还说了什么?
林浅溪已经不记得了,12年之后,她就泄愤般尝试将一切关于江鎏的记忆统统抹去。
但她确实得沉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