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个星系中会有人热爱付出,热爱奉献,热爱自己的工作并把它看作是一项崇高而伟大的事业——但即使如此,也不会有人热爱早起。
已经成为14区执法局局长的安果在自己第定的第7个闹钟响起时仍然坚信这点。
睡眼朦胧得洗漱完毕,她飞快得穿好衣服,准备冲出家门时还顺手拿上了桌上没吃完的半包饼干。
可她打开房门,才发现原来自己20分钟之前的想法大概并不对——楼道里,言衿衣装整洁得站在她家门口,手里还攥着一根牵引绳,苹果很乖得坐在她腿边,正用脑袋蹭着她裤脚。
……
我现在回去重新收拾一下自己还来得及吗?
安果看着面前画好了全妆,穿着白色雪纺衬衫黑色西裤,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又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白t,运动鞋,忍不住这么想着。
“早,”言衿笑着对安果打招呼,又晃了晃手里的牵引绳,“小家伙,不跟安果姐姐打招呼吗?”
小狗似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慢悠悠站起来“汪”了一声。
安果在心里谴责这坏小狗转头就把自己忘了,但身体却很诚实,俯下身去捏了捏小狗柔软的后颈:“早安苹果。”
小狗晃晃尾巴,不理她。
看着安果吃瘪,言衿眼里含着几分笑:“你好像快要迟到了,要坐我的车去局里吗?”
“啊?我,我坐您的车……”
看安果不知所措的样子,言衿轻轻笑着摇摇戴着手表的胳臂:“嗯。因为你真的快要迟到了。”
——
把安果送到执法局后,言衿又开着车去了西郊矿场。
西郊矿场最近很热闹。
矿山的开发事宜进展还算顺利,尽管难民管理署看这里相当不顺眼,但架不住作为14区目前治安管理方面唯一负责人的安果非常支持陈晨她们的提议,并且安排了执法员在周边巡视执勤。
在言衿看来,安果没什么作为上位者的“天赋”。她心软又善良,既不会对人疾言厉色,脑子里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甚至见义勇为帮了人,面对反咬一口的家属都手足无措。好言好语相劝半天,听着对方一句句污言秽语憋红了脸,看上去被气得要命,开口反驳的话语却染着哭音。
言衿本以为,即使被安排去做局长,安果的性子大概也没法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大改;没想到的是,她虽然还是平日里没什么头脑的样子,可却很快学会了怎么安排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怎么板起脸规劝玩忽职守的下属。
兴许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就能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穿上了那身制服的人都愿意承担那份责任。
她一面想一面走,矿场附近停着几辆大型施工车,周边还有一些搭建起来的临时住所。
现在还没到工作时间,但已经有不少愿意来矿场工作的人们早早来排队领早餐,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只埋头喝粥,有的手里拿着营养剂眉飞色舞地跟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无序的土壤滋生罪恶的种子,但身处丛林中,总有人因为各种原因不愿过弱肉强食的生活。江淼总能看见这样的人,看见那些困境中挣扎的“弱者”,也是她第一个想到了招募她们。
或许这些人中并不是每个都能短时间内学会使用矿场的作业机器,但至少要让人们看到,只要愿意遵守秩序,就能在这里好好活下来。
江淼是这么对她们说的:“物质需求得到满足的人才能进一步去追求精神上的欲望,和即将饿死的人谈生命与尊严同样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言衿不是特别能理解江淼的话,大概是因为她远离普通人的生活太久了,久到她已经成功遗忘自己曾经那些难过的日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但她也清楚,人是无法相互说服的。
投票向来是面对分歧的好方法,而投票的结果就是西郊矿场变成了一个变相的安全屋。
言衿不理解,但她遵守规则。
而在规则之下,她好像真的看到了改变一切的契机。
——
这次在西郊发现的是露天矿场,露天采场内的矿岩通常划分为一定高度的分层,每个分层构成一个台阶,以进行剥离和采矿。
这种矿场如果在上层区,大概很快就能利用各种技术手段进行开采,可14区没有那些技术,更没有技术人员,所以开采的进程并不快,还总伴随着一些人员的受伤。
陈晨每天举着个大喇叭到处巡视,生怕有谁没做好安全措施出了事,可即便如此,方乐云每天还是会接诊不少伤员。为了方便救治,她只好干脆在矿场不远处搭了临时诊室。
值得庆幸的是她在这里开诊所时收过一个小徒弟,虽然她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医疗知识,但至少包扎止血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
即使是圣人也得吃饭睡觉,方乐云的诊所收费不高,但义诊以前从没做过。许许多多的人民群众听说在这西郊附近看病不要钱,一时间对于自己的生命安全身体健康也重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