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家是两层小楼房。
一楼用来当书店,风格古朴小众,顺着拐角的一条楼梯上去就是住处,两室一厅。
何附子透过阳台纱窗的缝隙眺望远方,整个花庆镇都是灰红两色相交的瓦片,很统一,有种老相片的感觉,她的视线收回来转了转,邻居家的院墙里伸出一片细细长长的金银花藤挂搭在墙头,几株黄的白的小花藏在绿叶里的,风一吹,清香扑鼻。
邻居就是齐家父女。
何附子挠挠没了棒球帽的捂盖还是闷的头发,想着自己的事情。
客厅传来外婆的叫声:“附子。”
“来了啦。”何附子拉好纱窗,踩着外婆给她买的新拖鞋回到客厅,长马尾在她身后一甩一甩的,她反手带上了阳台的拉门。
没记错的话,外婆给她准备了绿豆汤。
何附子拽着背带裤的两根带子走到餐桌前一看,果然是绿豆汤,就在瓷碗里。
绿豆汤是红色的透亮的,上面还放了一片薄荷叶。
火候刚刚好,口感绵密混着一丝薄荷的清凉香味,一点都不涩。
何附子这次多喝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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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天还很亮,下雨了。
雷阵雨。
来得突然,浇透了长着青苔的老石板路之后,戛然而止。
陈老太关店烧晚饭,何附子帮忙摘小菜,她要求可高了,有虫眼的不要,叶子黄了一个角也不要。
“附子,你吃不吃辣?”
何附子那时通过冰箱里有两大罐腌辣椒确定外婆喜欢吃辣,于是她就撒谎说自己能吃,结果半夜肚子疼遭罪,还要外婆担心。
现在她老老实实地说:“不太行。”
“那就不放辣。”陈老太炒着菜,灶台收拾得干干净净。
何附子摘好菜洗洗手,挽住老人的手臂靠上去:“外婆,你烧的菜看起来好好吃。”
“不一定合你的口味。”陈老太说。
“肯定超级无敌合。”何附子瞧了眼蒸锅里的鲑鱼。在她的印象里,她来小镇的第一顿饭是外婆的拿手菜红烧肉和水煮虾,还有千张丝炒豆芽……别的菜她记不清楚了,但她确定的是,没有这盘清蒸鲑鱼。
已经变了。
还会有其他的改变。
何附子暗自握拳给自己打气。
“附子,你还没去你的房间吧,看看去。”陈老太洒了一把小葱在出锅的千张丝跟豆芽上面,“看看外婆给你买的凉被,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那我肯定是喜欢的呀。”何附子在外婆的脸上亲了一口。
把老人都亲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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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下滴滴答答响,地面渐起水花。
雨又渐渐下了起来。
长凤街宽敞的过道晃荡着零星几人,湿淋淋的空气里弥漫着饭菜香。
这个镇子依山靠海,雨水多湿气大,镇民们口味重,喜辣,一到饭点走哪都是呛人的辣油味。
晚饭吃得早的已经和固定牌友搓起麻将来了,清脆的洗麻将声从半开的门里流出,被风送进路过的人耳中。
何附子在房里都能听见麻将声,她摸摸叠成小方块的凉被,迪士尼的仙蒂公主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