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热的天,我再闲也不喜欢出门。”何附子踩过地上的细碎光片,小声嘟囔,“谁不想舒舒服服的吹着凉风,出一身汗黏黏的多难受。”
周平章并不对此盘根问底,何附子口干舌燥闷热得发昏,就也不张嘴了。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坐上了回小镇的渡船。
何附子感觉自己凉快了点,便开始找他聊天:“中午我照着你说的方法炒的猪肝,可好吃了,都被大家吃光了。”
眼睛亮亮的,闪着星星一般,等着被夸。
周平章没夸一两句,夸不了,他闭上眼眸假寐。
耳边有海风习习,浪花啪啦啪啦地拍打船身,也有清脆的磕磕碰碰。
周平章掀开眼帘。
小姑娘的右手握着左手,她看着左手腕上磕到护栏的银镯,又好像没看,表情明明是空白的,却溢出了哀伤。
哪来的那么丰富的情感。
猝不及防的,何附子察觉到落在她银镯上的目光,霎时就起了鸡皮疙瘩。
要是走原来的进度不做改变,周平章就快要陪她金镯了。
周平章的视线里,小姑娘抬头望他,眼睛红红的。他莫名且费解:“又要哭?”
她不承认:“谁哭了,我没要哭。”
周平章说:“那你眼睛里的水是哪来的?海浪跑进去了?”
何附子:“……”
她忍着难言的酸涩把头转向海面,海水波光粼粼染了些朱红。
夕阳很美,岁月还长。
船摇晃,何附子悬空的手下意识抓到什么扶住,一看是男人精壮的腿,她触电似的收回手,心怦怦跳:“你,”
“你有手机吗?”脱口而出一句。
周平章不答。
何附子一脸惊讶:“没有啊?那你平时都是用的公用电话和家里座机?进货要联系人的时候岂不是很不方便……”
“叮铃铃”
周平章拉开挂在腰部的黑包里,从里面拿出一部手机,接起了电话。
何附子挂在嘴边的最后一个“吗”字摇摇欲坠,她目瞪口呆状:“你有手机怎么不说?”
周平章给了她个眼神:“看不出是拒绝?”
何附子用口型回:“看不出!”
逗你的,你的号码早就存在我的手机上了,我这么问,还不是为了找话说。主动多难啊。
何附子叹气。
周平章跟电话里的人聊了几句家常挂掉,他的手肘撑着椅背看夕阳,旁边的年轻女孩又叹了一口气,不知在忧什么愁什么。
她身上披着轰热的霞光,额上几缕小碎发从发箍下挤出来随风轻晃,眼睛垂下来,细长的一条线,弧度倔强又柔美。
搭配长长密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
就要振翅飞往远方,也许下一个春夏会再见。
也许再也不见。
周平章看回到夕阳上面:“要我手机号做什么?”
何附子掷地有声:“当然是和你搞好关系,买猪肝的时候能便宜点!”
周平章斜眼:“零头都给你省了,还要便宜?干脆送你?”
何附子:“那你送我。”
周平章调笑:“脸皮多厚?”
“你捏捏不就知道了。”
何附子慌忙捂嘴,我刚刚说了什么啊,好羞耻。
稳了稳心神,她偷瞄男人是怎样的反应,没观察到异常。
可能是浪大,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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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绚烂多彩,低低矮矮的挂在海上,船渐渐慢行,到花庆了。
满船的人陆续为下船做准备。
何附子排着队上岸,突然被一股力道撞得摔到周平章背上。
鼻子都被他的背脊硌疼了。
周平章下盘稳,没被撞得前倾,脚都没移一寸,但他还是警告道:“能不能好好走?”
何附子回头就冲她后面的人撒火:“能不能好好走啊!”
那是个老汉,他唯唯诺诺地站着。
何附子不好意思地挠挠手背,提醒老人当心点,注意安全。
没发现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猥琐。
周平章皱眉:“到前面来。”
何附子揉着还疼的鼻子:“啊?”
一只手握上她小臂,那手很粗糙很宽,把她整个圈住。
小麦色跟她的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被拽到了他跟前。
男人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脑后,“让你走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