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杂货铺有几样东西卖得好,像蚊香,花露水,拖鞋,席子之类。老齐天蒙蒙亮就去批发市场进了不少货,他浑身汗味的回家冲澡,一进院门就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烧起来的味道。
家里起火了?
老齐急急忙忙地冲进去,发觉闺女已经从陈老太家回来了,正在客厅烧纸。
还是她当宝贝的信。
手上拿着几封,脚边是打开的铁盒,里面放着一小摞。
老齐倒吸一口气,他是有回打牌打到半夜,临时不打了冒雨回来睡觉,给闺女关窗户的时候瞧见她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还压着封信,这才知道她早恋的。
父女俩大吵了一架,小的把门摔得哐铛响,老的掰了根竹条叫她滚出来,嗓子喊劈了都没用,气得在院子里挥舞竹条自创了一套棍法。
现在是怎么回事?庞山网吧闺女那死样在他眼前浮现,他的注意力回到在火盆里焚烧的信纸上面。
老齐眼皮猛跳,这阵仗不像是吵架那么简单。
难不成说,闺女失恋了?!!!
肯定是了。
老齐伸手挡起下半张脸,遮住咧开的嘴,他咳嗽几声:“这些信都不要了?”
齐双双撕烂一封信丢进火里:“能别明知故问吗?”
“我是说,你真不要了,我就拿去卖掉,烧了只有一捧灰,卖了起码有几毛钱。”
齐双双突然发脾气:“我就想烧了!”
“你烧你的。”老齐顺着失恋的高中生,“爸去厨房给你打个蛋做碗红糖鸡蛋?”
齐双双望着摇曳的火光,很萎靡:“不想吃。”
“我凭什么要饿肚子,不值得。”她又改变主意,嘀嘀咕咕了句,大吼,“蛋打三个!”
“行行行,爸马上去。”老齐脚步轻快地跑去厨房,他做好红糖鸡蛋就去自己房里,冲澡前先看看过世多年的妻子,擦擦遗像。
“闺女她妈,你地下有知,多保佑双双,可不能让人给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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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的早恋夭折了。
老齐人逢喜事精神爽,打牌的时候手气都好起来了,连赢了四把。
刘十全啐了声:“上哪讨的妙方,让赌神附身了?”
老齐装逼:“天机不可泄露。”
刘十全看不下去:“我呸!”他拿起地上的豁口茶杯嘬口茶,对洗牌的兄弟道,“平章,你下把别让了。”
周平章唰唰洗牌:“让个屁,老子全是漏风牌。”
老齐嘴都飘了:“还别说,我风头正旺,平章都压不过。”
刘十全听他吹,见到了什么,腿踢踢他:“老齐,你闺女来了。”
老齐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抬头,闺女出来都没带伞,某些电视剧里谈个恋爱谈散了,又是淋雨嘶吼又是嚎哭狂奔的神经病画面直冲他的天灵盖。
的亏今儿下的只是毛毛雨。
齐双双站到牌桌边,手抹了把挂着小水珠的头发,嚼着口香糖跟她爸的牌友打招呼:“周叔好,十全叔好。”
完了说:“爸,我想去庞山网吧。”
刘十全对周平章使眼色,叫他别洗牌了护着点小桌子,自个儿捧着茶杯起身走开点,这儿马上就要鸡飞狗跳,谁知老齐竟然说:“去呗。”
齐双双也不奇怪她爸会破天荒的答应:“我准备通宵,今晚就不回来了。”
“通吧,”老齐脸色一变,“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