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方这边瓜子磕了一斤才把接亲的队伍等回来。
婚车开不进巷子里,只能停在街边,停了一溜,红毯一路铺到家门口。
“当——”
锣声响,跨火盆。
新娘子穿的白婚纱,裙摆拖地,伴娘在后面给她捞着。
何附子被齐双双拉去前面,近距离围观新娘子,放炮仗的时候也是近距离感受。
炮仗也有顺序,先是小串的,放一串就齐声送一句祝福。
“和和美美——”
劈里啪啦
“相亲相爱——”
劈里啪啦
“永结同心——”
……
小的一共六串,放完后何附子还懵着,徒然就炸出了震耳欲聋的炮仗声。
循声望去,二楼伸着一根竹竿,上面绕挑着超大一串。
大小孩们捂着耳朵乱跑,何附子被挤撞到一个屋里,白鞋上多了黑乎乎的脚印,鞋头都被踩扁了。
何附子没管鞋,她扒在门边往外望,被火药味呛得捂住鼻子。
忽地感觉屋里有人。除了她,还有别人。
何附子身上的汗毛条件反射地竖了起来,她往里走走,在杂乱的薄膜堆后找到了男人。
接亲的一伙人脸上有几撇红,是新娘那边给抹的,图个好彩头。
他也被抹了。
两道,一道在他的面颊左侧接近下颚,一道擦过他高挺的鼻梁。
他那么高,能抹到他的,一定也是大高个。
何附子胡思乱想着,嘴上问:“周平章,你怎么在这里?”
周平章手上拿着女方给的玉溪烟,包装还在,正准备散给大家伙就放炮了,他的头发里都是汗,双眼闭在一起,唇边叼着一支没点的烟,想在这歇口气,过会儿有事。
“你怕炮仗,要躲着,我就不能也怕?”
何附子错愕:“你一个大男人,你还怕炮仗啊?”
周平章用舌尖抵了抵烟蒂,嗤笑一声:“城里人怎么还性别歧视。”
何附子怔住了:“你以前跟我没这么不正经。”
周平章捕捉到逻辑不通的用词,将烟拿掉夹在耳朵上面:“以前?”
何附子垂头踢了踢板车,厚厚一层灰扑簌簌地掉落,就像散开的某些记忆片段,她有点喘不过来气了:“我发的短信,你没有回我。”
周平章的裤腿卷到了膝盖,汗涔涔的腿,线条利落,张弛的肌肉里渗着澎湃燥意:“没看到。”
“好早就发了。”
周平章皱起眉头,神色透着不悦和不耐:“我给你号码的时候怎么说的?”
何附子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去,她柔润的唇紧紧抿起来,平瘦的肩轻颤,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睛黯淡了许多。
可是从带着梦境里的种种进入花庆到今天,她一直在努力克制,很辛苦的忍着,庞山码头后总共就只发过两条短信,打过一次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