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0日,晴,跨海渡轮蒲公英号。
蒲公英号是一艘在帕底亚地区酿光市和神奥地区水脉市之间往返的客货两用渡轮,正值旅行淡季,出海的客人不多。除了午餐晚餐时间外,甲板上几乎看不到工作人员以外的乘客。
午后阳光正好,玛瑙倚在护栏上,望向海天相接的一线。
涛声阵阵。
今天是出海的第三天,也是原定的靠岸时间。
一群吼鲸王在附近的暗礁处搁浅,海上巡逻队对附近的船只发出求救信号,蒲公英号有义务响应增派救援……如此看来,今天应该是来不及了。
海风吹过,玛瑙拢了拢风衣,双肘抵住护栏,给米可利发了封邮件,大概内容是推迟抵达时间,晚点再见。
“玛瑙。”
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递来一杯饮料,“船长给的犒劳品。”
“斯琵奈尔?谢谢。”玛瑙接过易拉罐,她拿在手上,没有打开,转而询问道,“你也回来了?”
斯琵奈尔是个戴黑框眼镜,扎马尾辫的年轻男人。
他给人的感觉很干净优雅,制服熨烫得毫无多余的褶皱,手腕佩戴圆盘机械表,略显蓬松的发质和总是低垂的眉眼混淆了警惕和信任的界限。
玛瑙和他同是渡轮的乘客,又同样作为训练家帮助救援队。他们在路上互通了姓名,被分配了不同的任务。
玛瑙和美纳斯月光石的任务是将吼鲸王推回深海,斯琵奈尔和大宇怪负责清理暗礁。
大约半小时前,海上风浪渐大。出于安全考虑,救援队让美纳斯留在现场继续协助,把玛瑙先送了回来。
斯琵奈尔拉开拉环,啜饮一口又放下,铝制易拉罐落在金属栏杆上,碳酸的气泡在罐中回响,他才做出回答,“是啊,出了些问题。”
“没有暗礁。”他用和玛瑙一样的姿势靠在栏杆旁,闲散地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勾开衣领,“这片海域平均深度在三百米以上,救援队起初认为是吼鲸王撞上了迁徙的太阳珊瑚群,可深入探查后一无所获。”
活在宝可梦世界总能遇到些怪事。
有被宝可梦庇佑年年丰收的村落,也有十年寸草不生的死地。更多的是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出现的意外。
客轮随着起伏的波涛浮沉,玛瑙看着远处的海浪,并不急切,“总会查清楚的。”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斯琵奈尔似乎有些兴趣,玛瑙想了想她见到的场景,“那些吼鲸王都睡着了。”
十几只体长三十几米的吼鲸王和三十多只的吼吼鲸集体搁浅的场面相当壮观,在海面上连成一片蓝白相间的群岛,弱丁鱼群困在庞然大物们的夹缝之间,时不时跃起砸在吼鲸王的背脊上。
受影响的海洋生物不止如此。
巨牙鲨闻着海水里的血腥味到来,连带附近的船只也不放过,船底的钢板上留下可怖的牙印。原本栖息在附近的毒刺水母同样受到惊扰,从海中探出代表剧毒的鲜红顶盖,誓要让每一个途径的旅人付出代价。
而造成这一切的吼鲸王们同样睡得并不舒服。
身体虚弱无力地浮在海面上空,鱼鳍翁张,却表现出近似缺氧的症状。随行的宝可梦医生判断它们无法依靠自我清醒,必须施以强大的外力。
换句话说,就是打醒它们。
这方法有奇效,玛瑙走前看到美纳斯一招水炮冲醒两只吼吼鲸,眨着大梦初醒的豆豆眼在海里翻了个跟头。
斯琵奈尔听完后若有所思,眼底的思虑在和玛瑙偶然对视时转变成温和,他举起饮料罐,做出一个碰杯的邀请动作,“辛苦了。”
海底的暗流带起漩涡,海面下一双冰冷的红瞳映出交叠的饮料。
一道细小的水柱击中玛瑙的手背,还没启用的易拉罐脱手,直直坠入海中。
脖颈细长的海蛇衔住饮料罐,用了几分力道,一点一点将它压瘪了。
淡黄色的气泡果汁从裂缝流出,美纳斯甩开空罐,蛇信探出,尝到一点劣质糖浆的味道。
空罐在海上漂浮几秒,很快被野蛮鲈鱼分食了。
玛瑙身旁的男人隔着围栏俯视美纳斯,眯起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他泰然自若地收回即将按住玛瑙肩膀的手,“看来你的宝可梦也很喜欢,我去和船长再拿两瓶。”
斯琵奈尔离开了,他调整了下腕表的表带,小型窃听器在他的指缝间一闪而过,落入袖口消失不见。
回到卧室,电脑里传来嘲笑的女声,“嘻嘻,失手了?斯琵奈尔也不过如此嘛。”
“珊瑚。”另一个沉稳的男声打断她,“那本来也不是我们的目标。”
“艾梅吉欧还真是大度。难得有取笑斯琵奈尔的机会,别总绷着脸,一起笑一个吧?”
斯琵奈尔没有辩解,他摘下眼镜,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开始汇报,脑海中却总是想起那只美纳斯看过来的眼神。
像是一眼就洞穿他伪装之下的全部恶意,倘若他快一点出手……也会被发现吧。
毕竟那女人,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喝他递过去的饮料。
*
游轮高四十米,吃水线在十五米左右。
玛瑙趴在栏杆上,这个视角下的美纳斯小小一只,尾鳍格外炫目,“情况如何?“
美纳斯轻哼两声,晃了下尾巴,蓝色与红色交织的鳞片如同教堂的彩绘玻璃,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盈盈水纹。
听起来状况不错。
渡轮在三小时后重新启动,晚上七点多才靠岸。直到下船,玛瑙也没再遇到斯琵奈尔。
水脉市到了。
这是一座临海城市,造船业、旅游业和物流行业异常发达。天冠山融化的雪水汇成河流,其中一条支流于此奔腾入海,河口处泥沙沉积,形成众多岛屿。水脉市的人们临河而居,俯瞰整个水脉市,便像是被河道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