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手猫摇晃的尾巴停了,它迈着优雅的步伐绕着狃拉转圈:“你的项链不错。”
狃拉警惕地后撤:“不行。”
“嘁。”扒手猫对狃拉这幅完全被人类驯服的姿态倒胃口,它头也不回,攀上树干,像来时一般静悄悄地走了。
狃拉松了口气,它捡起宝石,石头静静地躺在它的手心,如果这时带着它离开,是不是既遵守了约定又能获得自由?
“不和你的朋友走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在狃拉背后响起。
狃拉吓得手抖了一下。
玛瑙撑着地面,裹紧身上的薄毯,一点点坐起,不知道她看了多久:“你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狃拉将宝石放回她挂在角落的外套口袋里:“早就没了。”
“这样啊。”玛瑙没有继续问,她掀开毯子的一角,打了个哈欠,在困意里挣扎着向狃拉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是一个索要的动作。
狃拉也是习惯了,它把刚放回去的宝石又拿出来,递还给玛瑙。指尖与指尖相触的一瞬间,它被连胳膊带身体一同拽进被窝。
温暖的毯子裹在狃拉在寒风中吹得冰凉的绒毛上,玛瑙一下一下拍着它的后背,粉发像海藻般在枕头上散开,她抱着它,含糊不清地说:“没事的,睡吧。”
时间又过了三天,远远已经能看见帕底亚王国辉煌的城堡塔尖。
还没踏进帕底亚的国境线内,一队身着铁甲的卫兵已经迎了上来。查尔曼勒住重泥挽马的缰绳,和为首的一人交谈起来。
卫兵队队长:“你们迟到了一月。”
查尔曼挤出一个生涩的笑容:“抱歉,您也知道,旅途多有不顺……”
“无妨,陛下并未催促。”
队长摇头,他的目光越过查尔曼,看向马车,“人带来了?”
狃拉闻到了来者不善的气息,它微微侧头,正欲再听得仔细些,玛瑙已经上前一步,顺手将它往自己的身后塞了塞,再掀开车帘:“我在这里。”
“我是玛瑙,来自遥远的西方国度,向您问好。我奉君主之命,跨越千山万水,来与安柏尔陛下一见,还请放我们过去。”
阳光照在玛瑙的手背,将那一小片许久不见日光的皮肤晒得发红。查尔曼深深地低下头,狃拉听见他干涩地承认:“是的,她……便是我们君主献予帕底亚的贺礼。”
*
“……安柏尔是一只宝可梦。”大狃拉说,“我不知道它是如何改变人类的认知,成为帕底亚这种人类聚集地的统治者的。它统治帕底亚后,一直在找一个人类。”
“我是许久之后才知道这些的。查尔曼是玛瑙商队里的一员,同时也承担了监视的任务。他每日端来的汤药长期服用会让人无法在阳光下行走,一切都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格雷打断大狃拉:“能简略些吗?我知道你很想和我分享你们的过去,但我的时间真的很紧。”
“谁想要讲给你听啊!”
大狃拉在波导的连接中大声斥驳,连带着玛瑙手里的精灵球也上下弹动了一下,在玛瑙和格雷看不到的地方,它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玛瑙用宝石替换了项链上的欧泊,我被留在了帕底亚外。后来我从王宫带走玛瑙,将无处容身的她带回了我过去的家乡……”
大狃拉不再往下说,玛瑙接上它的话:“然后,她睡在了雪原上,再也没有醒来。而你则穿过镜子,来到了美术教室。”
“你……!”大狃拉拔高声音,如果它现在不在精灵球里,恐怕又要和玛瑙打上一架,它甚至都没去想为什么现在的玛瑙会知道这件事,悲伤与哀痛触发自我保护,它下意识反驳,“不会的……”
它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没法说服自己。
玛瑙的食指用力擦过精灵球,力道大得让她的皮肤残留了些许痛感。她又想起了童年时做的那些梦,光怪陆离的梦境如同碎成一地的镜片,无论如何回忆都无法拼凑成完整的故事,镜片里的倒影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模糊,只余下怅然若失的迷茫。
她在记忆的迷宫之中,握住了其中的一块碎片,艰难地读出已经褪色的画面。
很漂亮的雪山,东西南北、前后左右,各处都是苍茫的白。进化后的大狃拉融入这片雪色,一手提着油灯,一手牵着把自己包成团子、步履维艰的玛瑙。
大狃拉一张嘴,便吃了一嘴的雪渣。它咳咳几声,把玛瑙冷冰冰的手抓得更紧;“再坚持一下,你说想看我的家乡,我带你来了……再坚持一下……”
“原来如此。”格雷终于下了结论,“你是第一轮的欧泊。”
“虽然不清楚是真的时间置换还是你作为个体的时间被回溯了,但如果是前者,就必须赶快把你送回去。”
“……按照我的记忆,再过几天,安柏尔就要去找你商量如何复活玛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