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子政定定的看着那幅挂画,眸中是一闪而过的兴奋,思绪一下回到了五年前,那惊鸿一瞥的短暂相见,心口流血如柱。
“看什么呢?还不跟我们大当家问好!”刚刚那提枪的男子站在那少年身侧,怒不可遏的冲律子政喊道,心中只觉得好像抓了两个傻子回来,这可是土匪窝,还有闲情逸致东看西看的。
矮床上的少年站起身,毫不介意的摆摆手:“路元,不可对太子殿下无理。”然后他走到律子政的身边,转身同他一同看向那幅画,笑着问道:“殿下对这副画感兴趣?”
律子政收回目光,看向眼前尚矮自己半个头的少年,没露出丝毫不屑,真诚回道:“是,这画中人我认识。”
“哦?”那少年咧嘴一笑,眸光微闪,随口就说道:“殿下还认得我妹妹?”
律子政听到这回答皱了皱眉:“你妹妹?你今年瞧着也不过十四,据我所知那姑娘五年前可就已经有十岁了。”
这话一说可不得了,那少年慢悠悠笑着摇了摇头,猛然间抬起腿就狠狠跺在律子政的脚上,玄色的鞋面上顿时印上一个沾了灰土的脚印,然后他坐回了矮床:“哼,还不是个傻的。”
脚上传来剧痛,律子政皱的眉头都快打结,但还是努力在霍卿荣面前维持住了好姿态。
霍卿荣看他一副强忍的倔强模样,心底暗自发笑,还是问了一句:“还好吗?”
“好!”律子政当真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看向上首的少年:“所以大当家的,敢问您和这画中姑娘是什么关系。”
那少年抬头苦思冥想了一会,然后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今年已经十五了,再小看我的年纪掰断你的牙第!第二,”他放下一根手指,用剩下一根指了指霍卿荣:“你如此关心这画中人,不怕这位姐姐生气吗?”
律子政一愣,看向霍卿荣,陡然撞进她深邃不可察的目光中,片刻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袖中的拳头捏紧,不自然的捶了捶心口,颇为自信地回了一句:“她不会的。”
霍卿荣面上不显,这才隐约察觉出律子政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好似从一开始,与他的交易就过于顺遂了些,但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些的好时机,她转头看向那少年:“大当家还真是心直口快,把我们请来这里就是想找人唠唠嗑吗?”
“一半一半,”他不肯定也不否认,认真上下打量着霍卿荣又看看律子政,认真问道:“这位姐姐,我瞧着你投缘,你能代这位太子殿下商量事吗?”
“能。”霍卿荣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那好办,”大当家的一拍大腿:“我知道你们来是来剿匪的,但是你们打不过我,我也不想一个皇子折在我这里,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尽早回去吧,这位太子殿下若是夺嫡失败,以后江湖再见,或许还能交个朋友。”
“不行!”霍卿荣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是很坚定的拒绝了他。
“你,我们大当家好心劝告,想饶你们一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路元看她拒绝的这么迅速,脸都快气歪了,一步上前来就是枪指霍卿荣。
律子政立刻就挡在她面前,霍卿荣却是眼都不眨一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直直盯着大当家:“来时就已经听说大当家少年英才,用兵如神,却甘心窝在这小小山坳中做一辈子的籍籍无名之辈吗?”
少年心动,眼神都热切了几分。
霍卿荣接着诱惑,如同一个端着迷魂酒的妖精一杯一杯给他灌下:“山那边就是东平,数万大军虎视眈眈,这小小的城无寨岂能比得上可大展拳脚的沙场,做土匪对着的是平民百姓,做大将军可就是直面敌军铁骑!”
她的声音清润平静,听在少年耳中却如滚水沸油。
少年站起身,一手夺下路元的长枪,随手挽出个枪花,高举落下就将它插进了木地板之中,看向霍卿荣一脸肯定的赞许,突然哈哈大笑两声,一脚踢向枪头,长枪划破木板,凌空而起,直冲她面门而去。
律子政按叫不好,一把推开霍卿荣,自己却不及闪躲迎上了飞奔而来的长枪。
凌厉的枪尖带风而来,眼看就要刺进皮肉之中又被人拽住枪尾迅速回退,然后被轻飘飘抛回路元手中。
众人反映过来,那少年已经面对着那副挂画躺回了矮床,抛着一个铁制的小玩意,埋怨开口:“和你们这种人说话就是费劲,路元把他们关进柴房,先饿几天。”
“是!”眼见着终于能将这碍眼的俩人拖下去,路远兴奋的眼都要冒绿光,亲自动手压住了律子政,将他们拖了下去。
屋内一时间空旷起来,少年频繁将手中的东西抛起又接住,看向那画上的女孩,落寞出声:“但愿你真如老头他们说的,是一个值得等待的人。”
画上的人没法回答,少年也闭上眼不再说话,任由那掉落的小玩意砸在身上,又骨碌碌滚到床边:那是,铁打的一朵做工粗糙的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