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正的忠义之士,他有着最纯粹的灵魂与对大明最崇高的理想,然而,英雄的一生却被皇权所辜负,只能无言地埋于此地。
之前庄志兴告诉她,于景涟死后,只剩下几根残碎的骨头,他便将他的遗骨收集起来,在愿幸坡建了一座无名之坟,他也时时过来祭奠自己的好友,所以这坟茔才光洁如新。
如今要离开顺天府,她想来看看于景涟大人,哪怕是代替于歌笛而来。
“奸佞已除,可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真的很迷茫,前路仿佛笼罩着大雾,未来还有希望吗?”以前的她,拥有满满的干劲,而如今却像是没有了目标,虽然她即将去望春县剿匪,可是她心里清楚,这也许只是为了逃避罢了。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爱情一团乱麻,仕途也落入了低谷。
皇上将她贬为了从四品镇抚使,虽然只降了半级,可是她的心里却像被堵住一般。
“姑娘,看来你有很多烦心事啊。”她的耳边突然传来老者的声音,如岁月尘埃中一抹旧日的余晖。
抬头一看,只见一银发老者杵着拐杖走来,他的背驼的厉害,牙齿也几乎掉光了,可是眼神却很有力。好像穿透了时间,让人不由得拥有安定的力量。
老者抚了抚胡子,款款道:“前路如何,谁也不知道,人活一世,无数的人想出名,想出头,可是在史书中,他们的一生最多也不过是一页罢了。比起前路,我倒更想问问你,当下与此刻,你想做什么呢?”
“当下,此刻?”
老者点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有时候不用去想前路,只用把当下做好,把握住此刻,便足够了,若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前路必定不会差,起码,不会让你后悔。”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我真的很累,我觉得自己之前为之努力过的好像全都错了,那个让我捧出一颗真心的人,他并不值得我这么做,我真的不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有付出真心的勇气。”景暄和垂下头,有些黯然伤神。
老者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能抚平一切的伤口,你到我这个岁数就知道了,很多事情不用急于一时做决定,说不定放一段时间,便能柳暗花明了。”
“柳暗花明?我只知道我现在是在逃避,而人们都说,逃避是可耻的,它不能解决问题。”
“姑娘,你的弦崩的太紧了,有时候积蓄力量也未必就是‘逃避’,也许现在你觉得那是很大的问题,过一段时间回头再看,那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罢了,回想起来,甚至还会笑自己当时怎么那么执拗。”老者循循善诱地说。
“谢谢您愿意花时间来开解我。”景暄和感激地一笑,“只是,此处荒凉,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老者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个守墓人罢了,为了报恩,来陪伴自己的救命恩人,让他不至于那么孤独。”
他的目光落在那墓碑上。
景暄和也淡然一笑,于景涟大人这一辈子帮助了很多人,所以这些人才如此地记挂他,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不算白来人世间走一遭。
“姑娘,看你行色匆匆,应该是要继续赶路吧,敢问你去哪儿?”
“我要去望春县,好像离此处还有一百里地。”
“望春县?”老者似乎有些惊讶,“那里如今在闹匪患,我只看到从那里逃出来的,大家都不敢往那个方向走,我看你虽和另一位姑娘结伴而行,还是小心为上吧,听人说,那土匪头子正四处搜寻良家女子,特别是美貌的女孩子,那群土匪就想抓去给他当压寨夫人呢。”
“竟有此事?他们竟然如此无法无天?”景暄和皱眉道。
“朝廷派来一个白面书生,可是他空有谋略,底下的那些人却不听他的,即便如此,他也尽力与匪徒博弈,如今正僵持着,难分高下呢。”
景暄和心想,老者口中的“白面书生”便是汪常青了吧。
看来去到望春县的第一步,并不是剿灭匪徒,而是让上下团结一心,力气往一处使。
最后,她望了一眼于景涟的墓碑,也许他知道若是这藏宝图现世,一定会引发争端,所以才将图的秘密带到了坟墓中去,又觉得这么大笔的宝藏就这样隐于世间有些可惜,便留下了“水入归墟长不枯,稳卧一叶凌苍虚。”的提示,静待有缘人来解谜。
老者很热心地从家中拿了一份望春县的地图给景暄和,此去山高水远,荆棘丛生,让她不要迷路了。
景暄和将地图展开,目光却被上面的一处地点吸引,不禁眼前一亮。
“老爷爷,您看这里,”她的手指向了那处,“望春县有一口神井,竟叫‘小归墟’?”
她的心情突然有些紧张,难道“水入归墟长不枯”便是指的此处?!
老者点点头,“不错,可惜这片山林已被匪徒占领,只有剿匪成功才能一探究竟了。传说归墟的尽头,便是地狱之门,所以那井才这么多年都被封住,无人敢靠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