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舆论中心的那个人既然如此回应，林乐芒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已然把昨日和万宇晴的约定给忘了，所幸的是，对方可能也没记起，或者顾不上。刚刚重磅官宣的女主转头惹上这么大一波舆论潮，对于非常重视这部电影的万宇晴而言，无疑是无妄之灾。

万宇晴再怎么坐不住还是忍到了第二天，她原本想等着看看北视的处理是否有效，再去和合作团队沟通，可是她第二天上午一醒过来，点开手机刷新了一下，那个带着陈糖名字的热搜过了一夜仍旧挂在高位一动不动，尽管“爆”字降成了“沸”也无济于事，点进去实时讨论的网友还是很多，KOL和营销号们发布了不少意有所指的讨论，试图将这件丑闻渲染成对公平最大的侵害。万宇晴的手指飞快地往下翻着，越翻下去，心头的火气越盛，什么公平不公平真相不真相的她不在意，只是气这个北视像是死了一样，一点应对舆论的动作都看不到，明明曝光的人没有给到实际证据，现在倒是任由别人说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拍，万宇晴起床梳洗后简单地妆扮了一下便冲出了房间。

今天是周末的第一天，林乐芒没有白天的戏，而王宥倩也不需要回公司，两人一个躺在床上睡回笼觉，另一个还是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那姿势似乎和昨晚比起来都没有什么变化。

门铃响起时，林乐芒在被窝里动了动，发出了几声不满的呜咽，惹得王宥倩笑着起身去应门，她大概猜到了门外是谁。果然她刚把房门拉开一条缝，一大早就戴着墨镜的万宇晴便毫不客气地把门一把推开，大步走了进来。

万宇晴的脚步停在客厅的中央，她的目光只是经过了卧房乱糟糟的床被，她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转身立即气势逼人地朝王宥倩发问：“陈糖的热搜怎么回事，先多花点钱撤了，这不是常规操作吗？这会儿还在最顶上，你是生怕有一个路人不知道你家艺人的丑闻是吗？”

“哦，你是为陈糖的事啊。”

王宥倩不急不缓地跟着她回到客厅，还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个水杯给她倒水，她的语气把万宇晴眼里理所当然的重要事务当成了一件不特意去想就无法吸引她注意的琐事，“公司会处理的。万老师不必着急，虽然这种爱护同僚的心情我理解。”

“爱护同僚？呵。”

万宇晴的注意力没有分给王宥倩递来的水一丝一毫，她被对方的“奇思妙想”招惹得不太高兴，嘴唇抿着发出一声冷笑，“要么赶紧处理了，要么现在就换演员，这把火已经快烧到电影这边来了，会给整个项目造成损失。这算是达到了合约里的触发条件，我可以要求你们更换演员。”

“触发条件不是随便谁说达到了就达到了的，如果万老师真的这么认为，那么你可以找人评估后再把评估结果给到我。但我是坚决不认同的，不可能更换演员。”

面前人没有接水杯，王宥倩并没放在心上，她用两只手将水杯端在身前，一边礼貌地笑着一边态度坚决，“当然，如果处理期间会给你造成什么暂时的困扰，万老师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商讨。”

这句话结束后，万宇晴半天没有回应，她把唇抿得更紧了，直到目视着还没彻底清醒的林乐芒从卧房里走出来，走到王宥倩身侧拿过对方手里的温水咕嘟咕嘟地全喝完了以后，她才开口说：“我下午有一个群访，有几家不方便提前沟通问题的媒体肯定会揪着这件事往死里问，那我不是活靶子吗？”

“那有什么关系呢，按照你实际知道的去说不就行了吗？”

王宥倩重新接过被人喝空了的杯子，耸耸肩，并不把这样的问题放在心上。

“所以实际是什么，热搜上说的是真是假？我作为利益相关方，是有知情权的。”

万宇晴墨镜下的眼睛明显还在瞪着她，早先安排好的行程对于如此的突发情况来讲太不合时宜，牵涉艺人所在公司还没有回应，难道轮得到合作方来表态吗？另外，更让万宇晴猜忌的是，她担心王宥倩是特意想通过自己的口去替旗下艺人否认。万一对方对现下的状况没有把握，那么若自己说错半句话，任人解读，之后这个事件再爆出更多的证据，被绑死的就是自己和陈糖。如果任由事态这么发展，她和这个电影项目的绑定只会越发紧密，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万宇晴揣在兜里的手正捏着一只运转的录音笔，她需要听到王宥倩亲口说，那才是她能依仗的担保，或许也是因为这会儿正在盥洗室洗漱的林乐芒提醒过她要小心王宥倩，她是为了自保而已。

“是假的。陈糖没有修改成绩，也不存在挂科。我们会给到证据。”

就像是分明知道万宇晴在录音一样，王宥倩不仅说出了她想听到的话，甚至还清清楚楚地把当事人和事件一字一句重复得再清楚不过，到此为止一切正依照着万宇晴的计划进行，可是她的心里莫名对于这样的顺利不太愉快，仿佛梗着一口气一般。她叹了口气，在气口还没结束的时刻，王宥倩略带关怀的声音响起：“明明得到答案了，怎么万老师看着还是这么忧虑？难道是小陈受到这个事的影响，在片场表现不佳吗？”

说到这个，万宇晴挑了挑眉，她今早已经问过现场的导演了，陈糖不仅按时到达了片场，举止言谈也和舆论传开前没什么区别：“那倒没有，一切如常。我该庆幸她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这点应该出乎我们的预料了。”

“我就说嘛，我对小陈很有信心的。”

王宥倩笑容里的敷衍是百分之百，不掺一丝真的虚假，她毫不掩饰，落在万宇晴的眼里让她有些胃不适，所以她没多呆一秒钟，摆了摆手，便和来时一样大步地离开了。

下午的群采正如万宇晴所料，有两位来自国语其他地区的媒体记者问问题尖锐直接，连带着口音听出了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愉悦感。万宇晴虽然手里捏着王宥倩的录音，但她还是用主观的观点和客观的谎言应对着，自认为把自己摘得干净。

“在目前拍摄的接触中，陈糖给我的感觉是一位非常真诚的艺人，我们在合作中是很愉快的。”

“关于您说的那件事，我不知道，所以不能回答。”

“抱歉，我不知道。Casting是交由专门的选角导演负责的，换角也需要由导演组决定。”

“抱歉，我不太清楚，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

风波持续到第三日晚上才停止，白天热搜虽然撤掉了，但话题仍旧在别的词条和小组楼里发酵，直到晚上突然出现了关于成绩单、试卷和录入时间之类的一些证据，恰到好处的证据链能证明举报不实，而最先曝光改分的来源却不能再继续提供新的证据来推翻，陈糖的团队趁势买了高位热搜，这件事在舆论场上似乎就这样盖棺定论了。

万宇晴看到消息后给王宥倩打了一通电话，强硬地表示虽然事情解决，但应对太慢，已经造成了合作项目的损失，这部分损失评估后，要求由北视来负责。王宥倩爽快地应了，却在临挂断前，轻飘飘地说：“不过证据链的事，并不是我们准备的。”

说完，电话里只剩下忙音，万宇晴还来不及思考，她的房门门铃便被人按响了，她从猫眼往外看，只见门外站着的是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