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夫妇听见景南王前来,自是要来亲自迎接,孙夫人看着站在孙清许身边的宗霄盛,面露难色,观察着一边孙健悰的情绪。
孙健悰拿着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拱手行礼道:“臣闻景南王光临寒舍,臣惶恐,招待不周。”
“伯父,不必这般多礼,先前我也常多叨扰贵府。”
孙健悰低头行礼的时候,孙清许一直在一边惴惴不安地看着,其实他心里还是怕,孙健悰是在朝堂混的人,再怎么说他也会随波逐流,站有利的一派,因而他还是怕宗霄盛会让自己父亲难堪,但听着宗霄盛噗嗤一笑,伸手虚扶起了孙夫人,对孙健悰恭敬地道。
“这……”
“朝堂行事,自然是身不由己,伯父是,我也是。”
“臣愚昧……”
孙健悰看着宗霄盛宽容的模样,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紧绷着的神经还是不敢放松。
孙清许也窥探出了父亲的窘迫,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宗霄盛的袍子,宗霄盛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对孙健悰道:“伯父,我想与清许独自呆一会,商议要事。”
“是,臣告退。”
孙健悰见孙清许总算是替自己解了围,心中自是欢喜,连语气都变得愉悦了不少,拱手低着头带着孙夫人离开了孙清许的小院,一瞬间,小屋又归复了当初的安静。
宗霄盛回首看了一眼两人匆匆离去的身影,微微一沉吟,笑着摇了摇头。
阿宝给宗霄盛搬了小凳子,让他坐在了孙清许身边。
宗霄盛也不顾及,拢起衣摆,坐在了孙清许身边。
孙清许也往上拉了拉被子,悄悄地往宗霄盛身边凑近了些许,一抬头,正好与宗霄盛对视了起来。
孙清许看着宗霄盛,含羞一笑,搅着手里的被子道:“外面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我闷在府里都一个多月了,无聊的厉害。”
“这京中还有谁比你消息耿灵通?”
一边的小侍女端着碗来给孙清许送药,宗霄盛伸出手接过了热气腾腾的碗,放在手心里,认真地吹着碗中乌黑的药汁,笑着道。
“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意义就不一样了。”
“瞧把你能的,喝了。”
宗霄盛也不客气,将手里冒着苦味的药揣进了孙清许的手中,孙清许看着手里的药,撇了撇嘴,但他还是仰着头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一碗药尽,舌头都苦的发麻了。
一边的宗霄盛慢条斯理地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了糖,递给了孙清许:“喏。”
孙清许拿起了糖,揣进了嘴里,可还是苦的厉害,糖倒多了一丝酸味。
“太医可曾说过你何时能下床?”
宗霄盛收起了孙清许的碗,交给了一边等着的小侍女手中,转身握住了孙清许冰冷的手,轻轻地抚了抚问道。
宗霄盛的动作太过于亲昵,这不免让孙清许感到不适和奇怪,于是偷偷地抽出了自己手,但还是被宗霄盛发现了,可宗霄盛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送开了他的手。
“太医未曾说过,最近腰椎没有当初那般难受了,想来也快能够出去走动了。”
“那就赶快好起来。”
“是。”
宗霄盛稍坐了一会,空中便开始下起了绵延小雨,宗霄盛想着这雨应该也下不了多久,便多坐了一会,却不想这绵延小雨并无停下来的想法。
孙清许让阿宝找来了伞,递给了宗霄盛,抬首说:“可惜了,送不了你了。”
“无需,我先走了。”
宗霄盛制止了孙清许想要相送的想法,撑起了伞,趁着闷热的天离开了孙清许的小院。
初秋积雨过,众绿光如濡。
孙清许喜欢花随了孙夫人的脾性,孙夫人也爱花,喜欢那些开的灿烂,颜色绚烂的花,而孙清许却与她又不同,孙清许不喜欢那些花香扑鼻花团锦簇的花儿,他喜欢栀子,喜欢兰花,喜欢那些朴素而又开的热烈的花。
兰花一年四季有不同的品种开放着,如今宗霄盛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缓缓出来,倒觉得眼前一新,心情舒适。
因为入了秋,天气多雨,燕京这雨一下就没了头,宗霄盛想着雨日母亲肯定是少不了的腿疼难眠,便派了离安专门找了大夫替方婕妤医治。
这一日又是一日的雨天,因为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孙清许不在身侧,无人替他答疑解惑,到叫他难受的厉害,他也不能三天两头的往人家家里跑,只能在府里看了一日又一日的书。
晚间,宗霄盛书房一侧的花园假山生出了薄雾,环绕着假山,有流水潺潺,滴聚在树叶上的水珠再次跌落到泥潭之中,发出了悦耳动听的声响,仿佛是上天所奏之曲。
“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金安。”
这时,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万池公公走了进来,行至案前俯下了身,行了礼。
“万公公多礼了,不知晚间前来,是为何事?”
宗霄盛见万池前来,连忙走下了桌案,来到了万池身边,恭敬地扶起了他,笑道。
万池是皇上身边的老人,皇上日常作息都由他负责,是皇上最重要的心腹之一,如今他前来,是非一般。
“哦,王爷多礼了,皇上召王爷您入宫觐见。”
“是。”
宗霄盛听自己的父皇要见自己,不敢马虎一点,连忙跟着万池出了屋。
宗霄盛披着一袭风雨,匆匆地入了宫。
进了养心殿,宗霄盛将自己的披风交给了离安,稍整了衣冠,款步走进了养心殿内阁。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宗霄盛进入了内阁,才发现宗霄敏居然也站在一边。
他撩着衣摆双手作揖,低着脑袋低头细想着。
莫不是这宗霄敏……是来告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