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几声尖叫拉住了几人的脚步。大家不由自主的四处巡视,只看见一个人从楼顶跳下。
是安箐。
不着衣物,面色平静,她依旧那么漂亮,却就像个残缺的瓷娃娃,没有生命只余下枯败,身上青紫的痕迹是残留的罪恶。
她垂下眸子,但也只是扫视了眼这个囚笼,然后毫不犹豫就那样从楼顶跳了下来。
她的身子似乎比树叶落下的还要慢,只像一片羽毛,轻轻滑过天空,撩起水波,然后归于尘土。
血液溅在司清晏脸上。
司清晏麻木的擦去,眸子黯淡了下去,看着安箐的身下绽放开大片的鲜血,像花一般自由放肆。
几个教官对视一眼,依然选择拖走柳卿。而宿舍楼里,尹淮跌跌撞撞跑出来,跪在安箐身边。
尹淮的心脏感觉到一种剧痛,每次心跳都像死亡在催促。
她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不知道说什么。
刺目的鲜血令她浑身忍不住的发抖,甚至是因为过度的恐惧感到作呕。
“安箐…安箐,你说话啊……别吓我……安箐…安箐……”
她的声音染上一层哭腔,在远处,不少学生已经围绕过来,像四散的河流,因为安箐的死汇聚成海洋。
也许,安箐的死,校长不会在意。
但是,别的蝼蚁会在意。
司清晏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拳,下一秒,又松开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想做。
神的游戏就是这样,玩弄人性,将人间真实的悲剧血淋淋撕开剥离,然后再让所有人作为毫无抵抗力的参与者,在局中旁观。
司清晏叹口气,随后突然意识到,这正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哪怕柳卿说,这个副本只能离开,但是司清晏总觉得,从副本一如既往的特点来说,他应该更鼓励玩家按照现实逻辑解决问题。
司清晏抬头,看向寝室,却意外看见了许言站在窗口。
许言下意识回避司清晏的目光,他的背后站着一个教官,那是送他出去的人。
徐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走下楼,避开这个场景。
“走吧。”教官的声音冰冷而无情,却带着许言求之不得的温暖。
许言点点头,和教官下楼,从一个小门离开宿舍楼。
当许言坐上车的时候,依然感觉像幻梦一样。
这个副本就这样,要结束了,以背叛的方式。
他莫名有些轻松,就像脱下染血毛皮的野兽,打量着动物园里曾经的同类。那些聚集的人何其无力,只能用这种沉默的方式来宣泄不满。
他笑着,闭上眼。
汽车颠簸着,出了校门。许言莫名闻到一股血腥味,他回头看向后座后面的后备箱,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条毯子。
又颠簸几下,毯子滑落,露出一张死人的脸。
那人身子扭曲,整个头也有些变形,像被车活活压死的一样。许言还没说话,就感觉头一疼,倒了下去。
那个教官此时摘下帽子,丢下右手的榔头,正是校长。
他啧了一声,然后下车,熟练的把尸体拖出来,丢在密林里。
狡兔死,良狗烹。其实还可以有另一种含义,猎犬的血腥味,可不会让绅士显得衣冠楚楚。
另一边。
柳卿被拖进宿舍楼后,就被套上一个头套。等再次被摘下,已经到了一个房间里,他正躺在床上,几个教官正给他捆着皮带。
这里是电击室。
柳卿当然知道要面对什么,轻蔑的笑了。
自从神告诉他要以身入局,拿命换来一个结局时他就做好了为此奉献生命的准备,这是神的旨意
几分钟后,校长推开门进来,挥挥手,让其他人出去,然后坐在一旁。
“你觉得你很优秀吗,柳卿?”
校长笑着问,柳卿没有回答,只是轻蔑的啧了一声。
“你觉得,你可以毁灭这里,解放他们,对吧?”
“但是,你觉得为什么我可以走到这一步。你真以为外面的人不知道吗,柳卿。你真的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经历了什么吗?”
“不过,会有人关心吗,对吧?家庭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我们可以把问题细分,可以说时代,可以说习惯,可以说社会转型……我们可以谈太多了,让全人类来研究都可以。”
“但是,没有人有这个耐心。”
“所以,我们出现了,用最野蛮的方式建立一种极端的统治,柳卿。外面的人要的是乖的狗,阿谀奉承的孩子,成功的代名词,完美的背景板……没有人要你的思想,你的自由,你的哀叹。”
校长站起身,拇指抵在一个血红色的按钮上。他的语气有些悲悯,仿佛做着什么极不情愿的事情一样。
“多可惜啊,这些话我只能和你们这些穷途末路的人说,也没有人,会回复了。”
他按下按钮,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闪烁的指示灯。几分钟后,他松开手,然后替柳卿解开皮带。
柳卿眼神空洞,平静而麻木。
校长手轻轻抚摸柳卿的侧脸,然后吻在他的额头,说出了一个,如果司清晏在场,会万分意外的话。
“欢迎回到这个地方,柳、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