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妈妈假都请好了，说不去就不去了。”高慧琳嗔怪道，“现在出国办签证也来不及了，要不咱们附近走一走？”
“说的对啊，隔壁也有几个免签国家。”
瑜归亦忙道：“不去！”
瑜彦程疑惑道：“想你小时候，咱们每回寒暑假和你周叔叔家旅游，哪次不是你俩小孩闹得最欢，这两年喊都喊不出门，莫不是人学傻了？”
“你能说动周叔叔一家，我就答应。”
男人意料之中地沉默下来。
高慧琳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周叔叔现在，他得那个病之后……咱们来往都少了。”
“那只叫上周屿也行。”
瑜彦程抚了抚女儿的头发，“阿亦，你也该多出去结交些新朋友。”
“为什么我跟周屿就不能像你跟周叔叔这样？”
高慧琳不由撑起身子道：“你周叔叔家情况特殊，你还放不下？”
瑜彦程剜高慧琳一眼，“好朋友不在来往有多密切，而在志同道合。高山流水，虽曲高和寡，天涯若比邻嘛。”
同样的中心思想，每回被她老爸说出来，就是要比高女士说出来令她舒服得多。
瑜彦程是大学教授，高慧琳是企业高管，瑜归亦从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夫妻俩将她捧在手心长大。瑜彦程念旧，高慧琳工作忙，都不是愿意花心思在生活上折腾的人，瑜归亦有记忆起就住在这栋老式别墅里。受父母价值观影响，瑜归亦小小年纪就事业心强，社交圈也不广，来来往往身边就留下个周屿。
即便恬静如瑜归亦，她也很自豪自己有一个特别特别珍贵的青梅竹马，即便大多时候她并不会主动跟人提起。
她和周屿的缘分，还得从父辈讲起。
说来巧合，瑜彦程和周屿的爸爸周哲佑也是两小无猜的情谊，大学里前后脚谈了恋爱，毕业后瑜彦程选择继续科研道路，而周哲佑子承父钵，早早下海经商。
在那个年代，两家都算混得不错。为了方便互相走动，还将房子买在一处。后来严华和高慧琳怀了孕，更是定下了娃娃亲，直到周屿出生，倒叫人捧腹大笑，再次纷纷称叹各自过于重叠的人生轨迹：同一处祖籍，同一所大学，同一年结婚，连同年生的都是女宝宝，更叫两家人有意将这份万里挑一的缘分在儿女辈延续下去。
可时间仿佛一架光速列车，在快速变化和发展的年代飞驰。周哲佑抓住了时代的机遇，一夜之间实现顶级富商到世界豪门的阶级跨越，周家从此变成了属于这个时代的周氏，几年前搬出了市区，独自坐拥A市最宏伟的天际线和湖景。两家人从前密不可分的热情，如今也随着各自追求不同，随风摇晃。
大人能够自洽，小孩子的情感却是纯粹和毫无理由的。周屿和瑜归亦从有记忆起，就和对方紧密相连。她们执拗地坚持和争取，才叫两家人一年能够聚上那么几次。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们达成了父母们曾经随口一说的期望，即便连誓约人都早已淡忘。
瑜归亦能看出父亲的沉默源自何处，但她没有资格深究。成年人有自己的考量和骄傲，父母提供给她的，已经是他们能够负担的最好的。
没人说话，一家人又心照不宣地看起电视，瑜彦程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说啥来啥，你看，你周叔叔这不就给我来电话了？”
高慧琳朝瑜归亦眨眨眼，“搞不准是商量你俩毕业旅行的事！”
瑜归亦还惦记着刚刚她妈帮卢冉冉的事，小脾气地不要妈妈碰：“我上楼洗漱了。”
高慧琳奇怪道：“现在你周叔叔来电话都不好奇了？”
没等她溜走，刚挂电话的瑜彦程叫住她。
“周屿又离家出走了，三天找不到人。”
男人神色凝重，“周叔叔让我问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瑜归亦一只脚搭在楼梯上，闻言忍不住说：“她都离家出走三天了，要告诉我早告诉我了，怎么现在才来问？”
自家孩子丢了三天都没去找人，真是心大。
瑜彦程揉揉眉心，道：“你周叔叔生着病，偶尔你也劝劝周屿，别那么叛逆任性。”
“这哪里是生病的事情！”
见女儿被情绪左右，瑜彦程只得安抚：“周屿的电话打得通，但不接，人应该是安全的。你试着联系联系她，我再去劝劝你周叔叔。”
瑜归亦二话不说上楼。
高慧琳走过来，脸色也不好看。
“你说人周屿叛逆，我看你女儿也差不离了！左一个周屿右一个周屿，谁来都不管用。”
“你一个做大人的，怎么还吃一个小孩的醋？”瑜彦程道，“俩小孩自暑假就没见过了，想一起玩不是很正常。”
“中考完那天不是才见过？哲佑那么大个公司要经营，哪儿有时间由着孩子胡闹。”
“你没见那天冰淇淋店俩孩子分别的时候，阿屿那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冰淇淋店的老板都说，要不送俩小孩一人一个甜筒吧。“瑜彦程笑叹，”把老周都整尴尬了。”
想起几周前的情景，高慧琳也摇头，“你说阿屿，怎么就长不大呢。”
“你说她长不大吧，凡事比咱们阿亦都大胆。离家出走几回了都，老周都皮了，懒得找。”瑜彦程把最后一块苹果交给高慧琳解决，“我都不敢想，要是离家出走的是咱们阿亦，哎哟，我得担心死。”
“都说女孩子青春期是最关键的，你别只光想，咱们可得注意点。”高慧琳瞪瑜彦程一眼，“老周就是小时候给阿屿的陪伴少了，才导致现在处处跟家里反着来，管都管不了。阿亦已经有叛逆的迹象了，更应该少让她们见面。”
“阿屿本质不坏。”瑜彦程倒是觉得她担忧过度，“忘了当年谁说的，两个都是女儿？”
女人咀嚼的腮帮一顿，神色有些怔忪。
“以前玩笑说说就罢了，现在认周家大小姐当女儿，别人该说是咱们高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