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像片迷蒙的海,瑜归亦不明所以地浮出水面,湿漉漉的温热笼罩在脖颈周围。
“……周屿?”
身后的人埋在她肩膀堆积的头发里,语气又闷又淡,“你一周没在学校跟我说话了。”
瑜归亦逐渐清醒过来,但重新懵掉了:她睡前刚想好对策,没想到才闭眼周屿就给她整这出。
那晚的争吵还盘旋在耳边,以周屿的性子,一旦对她心软,她一定会仗着自己的好态度再次为所欲为。
屡教不改。瑜归亦只能无可奈何。
但她不愿再无可奈何。她这次敢骂同性恋,下次就敢骂晋江屏蔽词,下下次就该骑在网管头上撒野了。
瑜归亦故意冷着嗓音:“你来找我,就为了给我的罪名状加上这一条?”
周屿环着她的手臂一僵,但仍大着胆子没松手,却也没要再说话的意思。
突如其来的示好态度坚决,但目的明显。瑜归亦懒得拆穿,闭上眼睛跟她耗。
直到两个人的身子都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微微发麻。
“……”瑜归亦咬住牙,她不睡可以,但能不能先松开她?
似是感受到怀中人的不耐,周屿不情不愿地开口:“我没有。”
瑜归亦顿了两秒来消化这个将近十分钟的反射弧。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她又不情不愿地咕哝:“你知道。”
“我不知道。”
肩窝上的下巴委屈地往前探了下,试探着扣住她,“……和好。”
“你先去和鄢雨琦和好,我们就和好。”
身后的怀抱果然骤然收紧,又立马松开,像只被火燎到尾巴呲起牙的猫,被迫在主人面前乖顺,“就不能不提她。”
“对,不能。”
“你……”周屿深吸一口气坐起来,“你喜欢鄢雨琦?”
瑜归亦揉了揉发麻的半边身子,“你对喜欢的定义真的很肤浅。”
可周屿却像真的快要遏制不住的浮躁了,“你就只回答我是不是。”
“你行监坐守,我怎么敢变成同性恋?”
“……”周屿听懂了她的意思,“……好。”
她一把掀开被子。
瑜归亦揪住床单。
就在她以为她要下床离开时,那人躺了回来,像只啪啪圈重新缠上来。
“不正面回答,我就当你不喜欢。”
……她低估了她的脸皮。
周屿向来高傲,让步至此还是让瑜归亦忍不住心软,再次默许重新贴过来的拥抱。“我发现你很难接受其他人。”
“是他们都没你好。”
瑜归亦叹息,“我只是比他们和你早认识而已。”
“跟早不早认识没关系……”周屿熟练又依恋地依偎在瑜归亦颈窝里,语气陷下去,就再也出不来,“就是都没你好。”
瑜归亦故意抬了下肩:“姬繁星呢?我也去阻止你交朋友好不好?”
那人听到这话,反而恶劣起来:“好啊。”
瑜归亦束手无策:“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好人,你也要给别人机会去走近你呀,守着我算怎么回事,你是什么品种的小狗啊?”
那只小书包像是困了,趴在她肩上,连语调都不走心了起来:“你的小狗。”
周屿嘴硬,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瑜归亦的苦口婆心只好潦草收尾,“那明天去给雨琦道歉。”
道歉?她需要道歉的罪名可数不清。周屿睁开眼,冷冷扯唇。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鄢雨琦,周五之后都没关系了。她不介意骗自己一天两天,提前预支快乐。
她们还要一起过圣诞节的不是吗?又是一年,瑜归亦的身边一定仍会只有她。
仍会只有她,独自占有她的在意,她的关心,她的目光,她的贴近。
属于瑜归亦的一切她都拥有过,正拥有着,受不了和任何人分享。
是病吗?可能吧。她早已习惯她的一举一动在心脏上留下的揪痛,是以她不愿深想。
她都来不及抓紧在她身边的每分每秒,又怎么舍得花时间去深想……
周屿抬了抬下巴,用鼻尖蹭了下她发丝下的耳垂。
瞧她醒着,瑜归亦嗔怒地拍她一下:“明天,道歉。听到没?”
可周屿却什么也听不到了,怔怔注视着刚刚自己碰过的地方。
她耳后有一圈细小的绒毛,像小狐狸的聪明毛,包裹着那朵几近可爱的弹软,浅尝辄止,反而叫人心烦意乱。
喉间轻滚,唇瓣已经不自知地微张,做好某种采撷的准备……
“听到没啊?”
“……”周屿蓦地回神,心惊地咬住嘴唇,慌乱化作一道压抑的轻喘,粉末般的滞闷扑洒在瑜归亦颈间。
稍纵即逝。只余势无可挡的惯性在胸腔中跳动,带起身上一阵难以言状的燥热,压不下也挠不得。
摆摆,她的摆摆啊,她好想再这样叫她……为什么她还不明白,恒久的全心全意,整个世界只有她才能给,不论以何种形式……
周屿克制地闭上眼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