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跟我说,您怎么知道我不懂。”
周雁还没有搭腔,冲她摇摇头,喝了一口手边的白开水。
曹缃绮见状,也很识趣地闭上嘴,不再追问,拿起手机起身:“我去结账。”
曹缃绮站在前台结账,肩头突然被披上羽绒服。回头一看,周雁还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提着她的包。
喝了酒,周雁还的声音是越发醇厚了:“代驾到外面了,我帮你拿了羽绒服和包,座上还有其他东西吗?”
周雁还带着醉意的声音像一汪绵长又有余韵的陈酿,流淌在曹缃绮耳边,醺得她脸红。两人之间距离不足一个小臂,弄得曹缃绮有些慌张,她摇摇头:“没有了。”
两人走出火锅店,周雁还把车钥匙递给车边站着的代驾,而后打开后座车门,朝里指指。曹缃绮道谢一声,坐上后车座,她正准备伸手关门,周雁还已经把门合上,绕到另一侧,侧身坐进后座,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放在前后座的空隙之间,显得有点局促。
周雁还问:“送你回学校?”
曹缃绮将包平放在大腿上,轻轻攥了一下包沿:“为了躲庆功宴,我骗同学说,今晚我要回老家。把我送到L大吧,我去找我闺蜜住,明天回去。”
周雁还直接对代驾报出自家小区的名字,然后对曹缃绮说:“我那儿还不缺你的一间房。”
刚才在火锅店周雁还意识到不能再喝,但直到现在,才发觉酒劲是真的上来了,直冲他脑门儿。他从旁边拿了个坐垫塞进腰后,身子向下探探,仰起头靠在座椅背上,闭上眼睛小憩。
曹缃绮微微转动眼珠,用余光看他。他似乎是睡着了,双眸紧阖,剑眉微皱,两瓣薄薄的嘴唇不时一张一翕,像是水里的鱼,挺拔的鼻梁小山一样隆起。车窗外的路灯灯光透过枯零的梧桐枝照进车窗中,周雁还整个人都被笼进暖融融的光里。中年男人冷冽的面孔就此融化。在这一瞬,曹缃绮才觉得他和自己身边那些年纪轻的男孩没什么两样。
汽车驶进小区,缃绮凭借自己的记忆指挥代驾师傅把车停进车位。
等代驾离开,缃绮凑近周雁还,拍了拍他的胳膊,柔声地唤道:“周主任,周主任,到家了,醒醒。”
周雁还慢腾腾地睁开眼,口中还无意识地“嗯?嗯——”了两声,孩子撒娇似的,惹得缃绮险些憋不住笑出声。
周雁还行尸走肉般地打开车门下车,缃绮手忙脚乱地拿起自己和周雁还的包,锁好车。好在周雁还尚且有意识打开家门,只是进家门后,就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不肯起来。
缃绮蹲在周雁还身边,轻轻地搡了他俩下,回答自己的只有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缃绮不禁埋怨起自己,何苦灌他这么些酒,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
她看见另一边的沙发上搭着两件羽绒服,拿起其中一件盖在周雁还身上,另一件搭在他的腿上。
周雁还睡在客厅,她也不能自己上去找客房睡。只能蜷曲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从包里掏出一件宽大的羽绒服盖在身上。
缃绮刚躺下,掏出手机准备发今天主持晚会的朋友圈,周雁还突然咿咿呀呀地开口,“我没用,没用,我喝不过你。但,但,再往前推十年,难说…”
缃绮吓得弹坐起来,扭头朝周雁还看去,见他仍闭着眼,嘴里念的只不过是梦呓,只觉好笑又好气,冷笑一声,照旧躺下。
·
周雁还睁开干涩的双眼,发现屋子里仍然昏暗,但有光亮从窗帘缝里泻进来。他懵了一会儿,逐渐回忆起昨晚的种种,猛地坐正身子,从茶几上拿起手机一看,早上十一点多了。他环顾客厅,紧张地高声喊道:“曹缃绮,曹缃绮?”
空荡荡的房子里,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声回音。
周雁还慌忙下地蹋鞋,手中划开手机,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早上八点多的,曹氏缃辣卤:“周主任,真抱歉啊[流泪]昨晚让您喝了那么多酒,真的很抱歉[可怜]厨房的电饭锅里有我煮好的红枣小米粥。我去赶顺风车回家了,祝您假期愉快!”
还附了一个小动物挥手的表情包。
周雁还松了一口气,一边拨去微信电话,一边走向楼上的厨房。
电话里传来曹缃绮活泼动听的声音:“周主任,您醒了?”,还夹杂着声声犬吠。
周雁还打开电饭煲的盖子,红枣的香甜混着小米的清香味扑面袭来,“是,你到家了吗?”
“是,刚到。”
周雁还故意很严肃地说:“怎么走的时候都不喊我一声,我送你回家,你一个女孩子,坐顺风车多危险。”
“顺风车是我昨晚就预约好的,我特地挑的女司机,您放心吧——”曹缃绮拖长最后一个音,有点撒娇的意味。
“这次就这样,平安到达就好,”周雁还把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从碗柜里拿碗盛粥,“行,我吃饭了,先挂了。再见。”
那头的曹缃绮说:“可能要寒假后再和您见,元旦假后我就要去北京交流,回来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寒假了。”语气间难掩兴奋得意。
“好,”周雁还挂断电话,摇摇头,笑着自言自语道,“过河拆桥…?交流费还是我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