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
有种莫名恐慌的怪异感悄然在心底盘绕,叶绒沉缓片刻,才再次恢复行止。他还没遗忘自己身在何处。
周围前来参观悼念的人放低了声音悄悄低语,像是怕惊扰了英魂。
叶绒随着多数人的步伐缓慢前进,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哽咽,和某些老人的泣不成声。
叶绒在昏暗的光线里走着,任由自己被染上一层层的悲伤,却始终流不出泪来。
这里有很多染着鲜血的纪念品,却没有任何一点红,能超越他曾见过的那片尸山血海,触目惊心。
那股滚烫的热血若有若无地烫了他一下,叶绒把控着呼吸,还算面目平静地离开纪念馆,叶绒似乎终于有了想要去的目的地。
他一步一步地丈量金陵的土地,花费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在这片土地上辗转,他走遍了每一个他能找到的陵园,纪念馆,一字一句地拜读着上面的千言万语,也真心地尝试感受着那些长眠者波澜坎坷的人生。
他们每一个人都值得尊敬,更值得被铭记,在后来的无尽岁月里青史留名。
这些地点是有限的,当走遍他能找到的纪念地点,无处可去的叶绒又漫无目的地在这片曾被鲜血浇灌土壤的城市里流浪,他尽量地避开熙攘的人群,一个人来去自如,默默地观看着这些人平和安稳的生活,撇去一些难眠的小瑕疵,到处都一片岁月静好。
他欣赏且怀念这种美好,日出日落,人间烟火。
再次回到那处他降落的河岸,岸边蓬勃生长的野草已经擦去了他造成的痕迹,连绵的草地完好如初。
傍晚的夕阳红黄难辨,安安静静地在天边俯瞰这缭绕的烟火人间,既不艳羡繁华温情,也不在乎人世仇怨,只管起起落落间,与时间缠绵。
河岸边渐渐起了风,算不上大,却也吹得叶绒宽阔的衣角飞扬,发丝张扬间,便好似听到了凌冽的风声猎猎作响。
赤足站在这片熟悉河岸,缓缓闭目,脚下潮湿冰凉的草叶下,软黏的泥土里仿佛依然能踩踏到怀首挽足的尸骨,而那半分柔软与野草永不屈折的蓬勃,是血肉腐化滋养的守护。
那股滚沸不止的热血一丝丝注入心脏,烫的他每一块儿心肌都抽搐着,冒着灼热的气。
叶绒将左手背在腰后,小臂将宽松的衣物压出腰线的弧度,飞扬的衣袂遮挡住握紧的拳头,又将右臂展开,仿佛是在回拥紧抱着他的风,惊涛拍岸,是怒吼,还是哀嚎?
干涸已久的眼眶逐渐湿润,缓缓的,晶莹剔透的水滴从睫羽下逃向大地,它别无选择。
“卡莲,我想你不必遵守人间智能的准则,对吗?”
“……是,卡莲只是一个属于您的电脑。”
“真好啊……”
没有限制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叶绒的纵容下,她是自由的,且,百无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