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乖乖走上前去,接过皇帝手中的黑子,真就看也不看,随意挑了个棋盘上的空,把棋子就这么落了下去。
皇帝的棋子本就退无可退,六皇子随意落的一子也没能逆天改命,不到一刻钟,皇帝所执的黑子便败下阵来。
端起一旁宫人烹煮的热茶啜饮一口,皇帝笑道:“今日已和文端弈了五局,朕又是未尝一胜,明日再下,朕去瞧瞧敏妃,你们年轻人自个儿玩罢。”
皇帝走了,六皇子也跟着去了,棋盘却还未撤。
顾秉清想起梦中,宫宴上季文端悄悄瞧向苏远矜的场景,本欲往外迈步的脚又收了回来:“听闻季先生善弈,是可比肩弈秋丹朱的国手,不妨与孤对弈一局?”
季文端也不推辞:“殿下抬爱,请。”
顾秉清闻言入了席,只是他坐的位置是先前皇帝顾肆安坐的,面前棋罐里盛着的是先前皇帝执的黑子。
黑子先行,对弈双方交替落子,虽有贴目的规则,但先手的一方心理上总归占点优势。
顾秉清拿起自个面前的棋罐,与季文端面前的做了交换:“先生执黑罢。”
时人对弈,棋风各不相同,两人也不例外。
季文端细腻知微,往往行一步想三步,每落一子皆是深思熟虑、举棋若定。
顾秉清棋风则锐气凛冽得多,落子很快,大开大阖也不落下风。
两人一共下了两局,第一局季文端胜,比太子多了六目。第二局太子胜,比季文端又多了八目。
两局棋毕,顾秉清教宫人撤了棋盘,手中把玩着青玉茶杯试探道:“听闻季先生在安州定州素有才名,孤不久前也有幸拜读过先生的文章。文采斐然不说,针砭时弊心系民生更是难得,假以时日定是国之栋梁。不知先生这样的大才可愿入朝,待在翰林院做个棋待诏未免委屈了先生?”
顾秉清自然知道季文端有意入朝,观他的诗词文章便可知一二。
再则季文端也是因为错过了科举选试,才会以棋待诏的身份入翰林。
只是依季文端行棋之风,他不像是如此急功近利之人。
棋待诏的身份虽能轻易接触到皇帝,但按规矩来说,棋待诏平日除去研习棋技,便只剩下教习宫人下棋,一般是接触不到政务的。
顾秉清猜想得不错,他话音刚落不久,季文端便从跪坐的案席上站起来,对着顾秉清行了个大礼:“多谢殿下,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顾秉清起身扶起季文端:“父皇那边我会禀明,往后便要劳烦先生了。”
这事算是说定了,顾秉清要在开宴前回东宫一趟。
正准备走,却又停下来问了句:“据我所知先生现下并未婚配,不知可有了心仪之人?”
季文端倒被问糊涂了:“回殿下,并无。”
瞧着他神情不似作假,顾秉清愈发满意,回了句“甚好,先生自便”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