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阳:“?”
“公主的意思是,方才看到了……”
“没有。”李浔阳赶忙回绝。
这时候,她的目光早已不知不觉落在沈珩之身上。他已经穿好衣服,衣冠整齐地站在自己面前,唯有湿漉漉的头发能证明他方才沐浴过。
“我方才进来,并没有看到你,是准备离开的。”
虽然解释有些牵强,但是白给的台阶不能不要啊。
沈珩之也没有接着回话,只见他透过纱幔看看外面天空,对李浔阳说:“到用膳点了,公主若不嫌弃,便留下吃顿便饭。”
李浔阳点点头,“也好,那就劳烦你了。”
二人一同进入方才来时的书房,沈珩之让李浔阳小坐一会儿,自己便出去让人准备饭菜了。
桌上还有一副没写完的字,李浔阳走过去仔细端详着。不得不说,这字写得十分好,一笔一划皆力透纸背,如同他本人,文质彬彬而有韧性。
沈珩这一去时间有些长,李浔阳就将屋内的字画全都认真读了一遍,虽句句不一样,但都提到了雪。
他想家了。
北国的雪,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而在诏云,冬日很少见雪,还未落下,就已经融在空中,落地成雨。
沈珩之吃不惯诏云的饭菜,常常自己支个锅开小灶,炒些素食。
今日的饭菜与诏云不同,虽是素食但也算佳肴,一盘盘菜油亮亮的,才端上桌就香气扑鼻。
沈珩之招呼着李浔阳坐下,将竹筷递过去,“招待多有不周,望公主见谅。”
李浔阳笑道:“我平日喜欢吃素,如今正对上口了。”
她其实不喜欢吃大鱼大肉,相比较,素食则更好,这些菜全都对上了胃口。
两人就着圆桌相对而坐,她们第一次这样安静地一起用饭。起初李浔阳还有些不习惯,前世在北国,她对沈珩之尽量避而不见,连吃饭都不曾同一张桌子。
她惧怕沈珩之的暴力。
李浔阳正想着,不觉间忘记吃菜,只是大口地扒拉着米饭朝嘴里塞,一个油亮亮的白菜被放到她碗里。
“可是这些菜不合公主胃口?”
沈珩之抬眸看着她,面容温润如玉。
李浔阳摇摇头道:“不是。”
于是她先把沈珩之夹的菜吃完,接着又吃了很多,不巧竟撑住了。
吃完饭两人一起出去散步,李浔阳把方才心中所想说出来。
“方才见你屋内字画,皆提到了雪。”
“嗯。”沈珩之应道,抬眼看了看远处,那正是北岳国的方向。
“在北岳,只有雪才是最美的,它纯洁,安静,消除了人世间很多声音。”
“诏云多雨,很少见雪。”今年就没有下雪。
两人边走边说,话说间,不知何时天空已经乌云密布,接着一股股凉风袭来。不多时,有雨滴落下,砸在了塘里,惊起一群鱼儿,溅起一片片涟漪。
沈珩之道:“下雨了,去亭里避避吧。”
两人走到塘边的亭榭里,这时雨越下越大。虽是细雨,可不一会儿,他们方才踩过的地面就被淋湿了。
“才说过多雨,这会儿就下了。”
李浔阳看着塘中水面,感慨万千。
不过还好,因为下雨,宫人不会出门,加上哗哗雨声,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李浔阳问道:“可是想家了?”
沈珩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默了片刻,道:“很久没有回去了。”
“听父皇说,北岳国正在内斗,皇子们为称帝相互厮杀。”
沈珩之再次面露惊讶,目光落在波纹不断的水面上,淡淡道:“这不是我所想的。”
“终究是要面对的。”李浔阳打破他的话,“王权富贵,不都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吗?”
“可我不想这样。”沈珩之打断了她。
“王权富贵,都是身外之物。”
“你终究是要回去的。”
李浔阳没有等到他回话,目光也随之落在远处水面,“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明明是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可是说着说着又谈到国之大事。
他们二人一个是诏云长公主,一个是北岳国三皇子,本就是敌对国,所有的都像是太极图阴阳两面,要如何才能达到平衡。
“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沈珩之突然转身看着她。
面前的人定定看着自己,虽檐上雨声哗哗,然他的声音清晰入耳。
“所愿皆所成。”
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她说。可李浔阳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笑着祝愿。
他真的和其他皇子不一样。
雨变小,如清拿了雨伞过来,为李浔阳撑着。分别之际,李浔阳道谢,关切地询问沈珩之,伤可好些,又吩咐宫人再去拿些药送来。
等长公主离开后,周京撑着伞走过来,仔细地将沈珩之从上到下打量一番。
“我们三皇子好似对这位长公主格外,照拂。”
沈珩之却淡然地撑开伞,“你说反了。”
二人撑伞一前一后走着,沈珩之突然停步,周京差一点撞上去。
“怎么了?”
把手伸出伞外,就着微微细雨,沈珩之道:“很快就能看到雪了。”
周京抬眼望天,只有雨滴不断落下,哪里有什么雪。
诏云根本不会下雪!
可是北岳国会下雪,当他国还是秋风扫落叶之际,那儿就已经白雪皑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