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阳近来都会在回寝殿路上碰到沈珩之,而今夜,她才从父皇寝殿回来,竟又遇到了沈珩之。
两人就势站在凉亭里说了一会话。
彼时月色中天,塘里波光粼粼,微风徐徐吹来,吹动这撩人夜色。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间竟无言,倒是草中虫鸣声声入耳。
李浔阳琢磨着,沈珩之一连几日说自己出来走走,可是他的扶华宫与玉芙宫,根本不在一个道上,况且也不顺路,哪有这么巧合。有一瞬间,李浔阳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来找自己的。
可沈珩之又不会这般明说。
李浔阳便先开口问道:“你最近可是有何心事?”
沈珩之没有直接回答她,先是沉默一会儿,反问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某人脸上的忧郁都不可言说了。”
沈珩之闻言,似乎有些羞涩地眨了眨眼,目光又往旁处看了看。
李浔阳继续道:“不妨说出来,看我能否为你出谋划策。”
见沈珩之未言,她又道:“你是不是中意谁了?”
毕竟他这血气方刚的年龄,喜欢上谁人也不为过。况且那憨子李升平都有自己喜欢的连月平。
话音刚落,熟料沈珩之抬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李浔阳有些意会地点点头,又朝方才沈珩之看的方向看去。
“莫非你喜欢,如清?”
是啊,她经常安排如清经常去扶华宫嘘寒问暖送东西,这时间久了,暗生情愫也是人之常情。
除了如清,她再也想象不到沈珩之会喜欢谁。
就在李浔阳沾沾自喜,准备忍痛割爱把如清让给他之际,却遭到沈珩之一记凌厉的眼刀。
这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一样,不得不让她想起前世那位回到北岳国的君王,凶狠残暴,杀人于无形。
李浔阳内心抖了一下,决定重新思索这个问题。
“方才我出言过于唐突,还望见谅。”
她很诚恳地赔了不是,又试探问道:“三皇子既然心有所属,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像您这样玉树临风,又学识渊博之人,定会受到青睐。”
何况还是未来北岳的君王。
“可是那个人,她没有心。”
沈珩之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却字字诛心,打在了李浔阳心里。
她没有心。
她没有心。
仿佛从前,有个人就这样对她说过。
李浔阳,你没有心。
等李浔阳反应过来,沈珩之已经抬步走出凉亭,她赶忙追上去。
二人同走了一段路后就分道扬镳,各自回了寝殿。
夜里,李浔阳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思考着沈珩之说的那句话。
她没有心。
为什么会说她没有心呢。
沈珩之根本不会喜欢上她,前世她那样包庇过欺负他的人,他恨她还来不及,何谈喜欢。
最后将她带到北岳,无非就是想要折磨她,像诏云囚禁他那般。
他曾经说,他要把自己身上的痛都加在她身上,让她百倍偿还。
如今暂且不说他哪日会恢复记忆,即便自己现在这般对他,也抵消不掉对他对她的恨意。
就算他永远不会记起前世,也不可能对她心生好感,如果有,那就是演戏给别人看的。
或许这就是宫廷的尔虞我诈,在利益面前,哪有一丝真情可言。
李浔阳就这样带着满腔疑问进入梦乡,第二日醒来后,收到连月平的密报,说是昨晚李升平撞见了她跟沈珩之在凉亭的一幕。
而今日,李升平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托人将消息传给魏恒,之后又把他召进宫中。
魏恒知道后,带着一肚子气来找李升平,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憨憨却一个劲地煽风点火,说他比不过一个质子。
这可把魏恒气得当即就摔了一副茶具。
可李升平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将李浔阳在宫里帮扶沈珩之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魏恒脸红脖子粗,身为将军,他自然有些冲动,捏着拳头进入伏华宫,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沈珩之几记拳头,把人打得当场吐血。
等李浔阳闻讯赶来时,魏恒正坐在院子里,把沈珩之绑在树上,正一把把朝他伤口上撒盐。
在他眼里,质子如同弃子,地位还不如宫里娘娘们的一只猫,可以任由他们欺负。
“我在外面行军打仗数载,风餐露宿,却被你这个质子抢了道。”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将这一切想通,原来从前喜欢自己的李浔阳是变心了,才会对他如此。
面对魏恒的施压,沈珩之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魏恒继续出言不逊,骂他是废物小白脸。
手下见状,也开始辱骂,朝他身上踹几脚,“胆敢勾搭公主,看你是活腻了。”
无论如何折辱,沈珩之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毫不畏惧。
反而显得魏恒倒像是十恶不赦之人。
看着眼前那张脸,魏恒伸出拳头,想要毁掉,却不料被沈珩之歪头躲过,打偏在了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