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字,记得练。”
“……”
移舟只是将手指放在上面久了一些,县太爷像是她肚子里的虫,精准给她的心肝来了一口。
“大人苦心教诲,我记得……”
拍完马屁,移舟也说着正事,“大人,这位吴主簿……你觉得眼熟么?”
见字如面,约莫是这样的。移舟不认识,但灵机一动,“那位吴秀才,也姓吴,他们是一家人?”
“吴秀才父母双亡,家里确实还有人。”应抒弘将记档拿过去细看,施施然走出去。
话说一半,挠人心肝。
移舟将余下那摞资料也搬出去,紧跟上去。
外头已经响起了应抒弘的问话,“卫三,石台县的明矾要价多少?”
“卖过很多价格,现在是一百五十文。”
“一斤?”
“是……”
卫三听大人语气不对,又解释道:“不过,原先价格是两百文,是上一任县太爷把价格降下来的……”
上一任县太爷还贪了石台县修堤的银子呢,应抒弘冷声道:“黑市价格多少?”
“咳咳……”
“直接说。”
“一百三十文。”
谁知,应抒弘听后目光更是一冷。
卫三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大人又带着棉布罩子,愈发威严。他只能用向移舟求救。
移舟没打断应抒弘的思绪,只是让他自便。
等卫三走后,应抒弘将那些账目草草翻了一遍,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她听:“你可知律法规定的价格是多少?”
“小女不知……”
“白矾一百文,绿矾次一等,只要七十文。各地价格虽有不同,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出产明矾的县镇用高于律法的价格。”
应抒弘抬手去解后脑勺的带子,他下意识抬手要放身旁人手里。
移舟也下意识去接。她的口罩,拿回来很正常。
谁知,应抒弘又缩回手,握着东西走远了,只留下一句:“卫三,把东西搬回去。”
卫三才敢从树后露头,小声同移舟说道:“姑娘真是厉害,我光是和大人站一处,腿发抖,舌头发直,脑子一锅浆糊,都不知该说什么。”
“大人面冷些,不过又不吃人,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成。”
“也是。”
“对了,长生送我的药包呢?给大人看了吗?”
“我刚刚本来是要说的……”
“那没事,人家药堂总不能明着来害我吧,你把药包还来,我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这不太好吧?要是给大人知道了……”
二人像小老鼠聚头,叽叽喳喳说了几句,谁知离开的人去而复返,又面无表情道:“跟我来。”
谁?
移舟滴溜溜转着眼珠子,而卫三则是抱着一大摞资料,小跑走了,弯也不敢直起来。
青天白日下,也就剩她一人蹲在这空旷的大院里。
“哦……是大人。”
移舟利索起身,很坦然抖抖衣裙上的灰尘。
应抒弘直接带她出了府衙,往城西的方向去。
路上穿过民居街道,又凑巧遇到了那位卖胡麻饼子的摊贩。
这一回,小贩没看到卫三,但认得移舟,看到她身边换了一个更高大的男子,愣了会儿,移舟已经飘到他面前了。
“老板,饼子怎么卖?”
“四……四……文钱。”
“好……”
移舟问完,下意识要掏手机扫码——
该死,不要说手机了,她连钱也没有。
“呵呵……等发月钱了,我来买一个吃吃,老板摊子没固定在市集吗?”
没等她呵完,小贩已用油纸包了一个递过来,耳畔还有铜子相撞的清脆声响。
“谢谢老——”
该死,谢早了。
移舟便笑眯眯再朝领导致谢,“大——郎——这饼子趁热吃,很香的,你要买一个吗?”
“不必。”
“多谢大——郎——”
移舟喜滋滋接过,也不和大老爷客气,一边走,一边趁热吃。这胡饼,像是多撒了点秘制香粉,上头沾着芝麻,再热气腾腾的,咬下去松软喷香。
应抒弘付的钱,光闻了一路的饼香。
而到了城西处,便听到个粗哑的骂声:“大老爷来我这儿做什么?”
移舟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饼屑,扭头去看身边的人。里头的人该不会长了千里眼吧?大老爷还没进门呢。
“侄儿来看看叔父。”
“我还活着,看完就走吧。”
“叔父……”
“走啊……”
不多时,里便从院子里走出个灰头土脸的人。正是杏花村杀父案的嫌疑人之一,吴秀才。
别管什么身份,如普通百姓卫三,如高中秀才的吴玉平,也下意识缩着肩膀,而后才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走过来。
虽然比哭着还难看。
“大人怎么来了?”
“四处走在,也买个饼吃。”应抒弘一板一眼道。
幸而移舟手里还握着最后一口胡麻饼,不至于让这个蹩脚的说辞完全立不住。
可在吴秀才耳中眼里又是别样意思。
石台县的百姓都说县老爷是个好官,他怎么会随意四处走走?
果然还是看上了小周的美貌。
“那……小周,你住县衙不太方便吧?”
“还行,挺方便的。”
“我知道,你以前对我好,我都放心里。现如今你一个人,我也不能让外人欺负了你,正好今日你来了,这是我叔父家,我们都没有父母,正好大人也在,我们请大人当个主婚人,再由叔父坐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