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陆家家主那样的角色,池渔不得捧着舔着才行?
也合理,池渔不就擅长溜须拍马的事儿么。
喝完酒以后头开始发晕,冷嘉望离开会场,也往外走,等室外的凉风吹过面庞,他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些。
会场外再走几步就能到小花园,反正也没什么人,冷嘉望散了起来,缓解自己在会场里积攒的闷火。
走一半到达小花园后侧、一棵巨大古树附近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欢腾的声音:“陆先生,你不高兴吗?”
冷嘉望脚步顿住,稍定睛就看到了巨树下坐着的一对人。
那是闭目沉默的陆宜铭,与满脸无辜的池渔。
他想到池渔刚刚的托词……
冷嘉望的心情又一言难尽起来。
……
小渔扯着陆宜铭的衣袖,见人不答,又问一声:“陆先生不高兴吗?谁欺负你了吗?”
陆宜铭懒懒地抬起眼皮,这才说了话:“没人欺负我,只有小狗不理我。”
小渔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谁是小狗?反正我不是。”
陆宜铭又闭上眼:“对,你不是小狗。”
巨树下点着幽暗的灯,堪堪照亮陆宜铭那张沉静的脸。
小渔看着这张熟悉的、略带倦容的脸,心里又舍不得起来。
他轻叹了口气:“好,我是小狗,那陆先生,你要摸摸小狗吗?”
他舍不得看陆先生不高兴,在对方情绪坠落之前,他会想方设法把人拉住。
这是小渔一惯会做的、也将永远要做的事。
陆宜铭的手动了起来,先是左手揽住小渔的腰,再是右手按住小渔的脑袋。
他结结实实地把小渔抱紧,落在小渔后脑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缓释焦躁。
陆宜铭怎么都没有想到,小时候拥抱抚慰犬时的习惯被他保留到了现在,小渔只是提出提议,他就迫不及待地接受。
因为他比小渔想的还要期待能把人抱进怀里。
“陆先生,”小渔的声音闷在陆宜铭肩头,温顺又热切,“发生什么事了吗?”
细软的声音像丝带,缠住陆宜铭的双眼、双耳、鼻梁、嘴唇,让他听不见风声,感受不到冷意,嗅不到世间的气息。
他只能感受到小渔。
“没事。”
本来似乎有事的,但当他真切地触碰到小渔时,又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小渔两只手钻进陆宜铭敞开的西装外套里,绕到对方身后,结实地回抱对方。
“你说,我什么都听。”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极轻的、不见多少遗憾的叹息。
像路过的风突然打了个旋儿一般。
“我想说,别对他们笑,小渔。”陆宜铭的手还抚着小渔的头发,嘴唇绕到了他耳边,几乎贴着,声音很低,压着什么,“求你。”
陆宜铭感觉到怀里的人卡顿了一下。如程序失控宕机。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请求内容,还是因为他的请求语气。
他等着听小渔重复过许多次的那句“我是人”。
但没有,他的小渔只是抱紧了他,说了声“好”。
好,语调起伏婉转、需要张嘴才能发出的好。
小渔在用自己绝对笃定的声音回答他。
“那我一会儿回去,就板着脸,不说话,装高冷,你觉得怎么样,陆先生?”
小渔说着,也凑到陆宜铭耳边,咬耳朵。
“今晚我只对你笑。”
陆宜铭的手失了力道,指尖嵌入小渔发间,两人身体好似交融。
“一会儿还回去吗?”
小渔顺从垂目:“不回去吗?”
“冬至那晚你邀请我做的事,我做好准备了。”
小渔睫毛轻颤了下,但他的声音没有变弱。
“嗯。”
……
冷嘉望有些踉跄地回了会场。
难以置信地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幕。
池渔和陆宜铭之间……怎么会是陆宜铭在求人?!
不都说池渔是陆宜铭养着的小狗,现在看来,到底谁是谁的狗啊?
刚回到会场,近边的柳太就扶了他一把,笑吟吟的:“小心啊,嘉望这么大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
正好柳太附近有人聊到陆宜铭:“诶陆总呢?刚还看见他在这。”
柳太扶好冷嘉望,招呼过去:“小陆总身体不太舒服,嗐,年底连轴转的,硬撑着来出席就不容易了,我看他脸色不好,就叫他先回去了。”
“哦这样……”
冷嘉望呆呆地看着柳太,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身体不舒服?陆宜铭?
宴会上声响渐重,气氛达到顶峰,众人都欢庆着新的一年,盼望能有好运气。
……
而在热闹之外,无光的巨树下,陆宜铭对着他的好运气,伸出了手。
他的小渔和过往无数次一样,信任地将自己的手、自己的眼、自己的心,交给了他。
“我们去哪里,陆先生?”小渔问。
陆宜铭忍不住勾起唇角,无论是作答这件事还是答案本身都令他愉悦:“回家。”
“哪个家?”
“无论哪个。”
只要和小渔在一起,无论去哪,都是回家。
两个身影,被巨树阴影吞没。
那狂卷着呼啸了半生的风,似乎停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