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绯天:“……”
他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尘无咎拉起他的手,眸子里满是温润的温柔,险些要将他溺毙。
“我们去东国。”
“东国?”
“嗯。”尘无咎话上那么说,可眼底微暗,“我们去解决一下,历史遗留问题。”
历史遗留问题?
亦绯天没来得及问具体的事情。
因为两人一落地,尘无咎就把他拉进角落,这样那样了一番,给亦绯天整得脸红心跳了半天才平复下来。
他狠狠瞪了尘无咎一眼,也没有兴趣问下去了。
很快,亦绯天就知道了所谓“历史遗留问题”是什么。
在他们远行之前,确实是把东国的皇帝托付给了余郄。
在他们远行之前,这里……确实还处在战乱中。
不过经历了问心阵,各方都有些偃旗息鼓的心思了。所以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仍在拟定和谈的事情。
商议完国家大事,东皇立刻召见了他们。
陪在他身侧的,自然还有被留下保护他的余郄。
东涯临术稍微跟尘无咎寒暄了几句,期间视线有意无意往亦绯天身上扫了几眼,也不过分,稍稍停留便还是专注跟尘无咎说话。
接着,就是某狐狸讨债来了。
余郄眯起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里面闪过几分精明。
“在您离开期间,陛下一共遭遇了一十四次刺杀,请您把费用结一下。”
就像吃完饭结账一样,他的语气充满轻松快活,仿佛他说的内容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而那位陛下,似乎也不以为意。至少从面上来看,他未曾有什么不高兴。
待告别了东皇,亦绯天好奇地问尘无咎:“陛下似乎脾气很好,或者不是很在乎这些……性命攸关的事情?而且什么事情都放着手下人去做。”
尘无咎只是语气淡淡:“一个贤明的君主总是要接受自己并不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角色。”
“你认为,他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亦绯天很意外。
“这世界上喜欢插手别人事情的人很多,好为人师的人也很多,大多数人都会拿自己失败的经验去劝诫年轻人不要做什么,真正能尊重他人、顺其自然的人反而很少很少。”
尘无咎深深注视着亦绯天的眼睛。
“所以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合适的君主。你也是。”
甚至,能让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正是亦绯天。
不带任何善意或恶意,纯粹而欣赏地看着他人为自己的生活努力奋斗,他是先在亦绯天身上领会到这一点,才如此欣赏东涯临术的。
听到这毫不掩饰的表白,亦绯天微微挪了挪脸,感觉脸上一阵烧。
他自己觉得自己并没有尘无咎夸的那般好,对方这番赞美,无外乎“情人眼里出西施”的buff影响。
可他也不想反驳。
毕竟哪个不爱听恋人直白炽热的赞美之言呢?
“尘阁主的情话技能是点满的吧?”
“我的其他技能也是点满的,要不要试试看?”
“我们不是才刚从小树林里出……唔!”
世上最重的两色,便是一墨一红。
遥遥夕山下,只见墨池将那一抹殷红拥入怀,恰似远山吻上烟霞。
倏忽间,绯色攀上山岚,满池浸染。
……
“启禀国师大人,宏念大师求见。”
尘无咎是大国师,宏念是小国师,自然压他一头。
尘无咎的衣衫有些不整,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些红印,侍奉的人不敢多看,狠狠低了脑袋。
国师大人倒是没说话,只听屋里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宏念大师这节骨眼上怎么会来?”
那个声音边说边掀起帘子,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任谁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餍足和欢快。
侍者脊背出了冷汗,头几乎要低进尘埃里。
一只纤手的手,带着艳丽的薄纱,温温热热地扶起他:“别紧张。”
侍者一下浑身僵硬,不敢动了。
尘阁主说:“你不用对他们太好,对他们太好,他们会有负罪感。”
“他们有负罪感到底是谁的错呀。”亦绯天嘟囔一声,“只有你们不把他们当人看,才造成了这种结果,他们连人与人之间平等的对视都不敢,我想看到的可不是这样的世界。”
“你想要的一切美好蓝图,都会实现的。”尘无咎郑重说道。他语气里充满笃定,仿佛不管那景象多难,终归有一天能够实现。
如果是别人这么大放厥词,侍者肯定是要嗤之以鼻的。
可说这话的人是大国师,是锁云阁阁主。
侍者不由就信服,他真的能做到。
甚至他的胸中,已经浮现出一片敞亮的光景。
他在激动着,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亦绯天笑了笑,语气轻柔地说:“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侍者抬起头,呼吸一滞。
这是一副怎样的容颜啊。
任何话语都无法描绘出他的美。
这种美足以夺走人的呼吸,你光是看着他,就得用尽全部力气。
“看够了就起来吧。”尘阁主语气多半有点凉飕飕的,“把宏念大师请过来。”
“是!”侍者连忙爬起来,去请了宏念。
“阁主大人啊,醋劲儿这么大呢。”亦绯天挑逗他几句,说得又轻又慢,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意,尾音小钩子似的,让人听着尾骨都要酥掉一半。
一边说,一边手指还不安分地往尘无咎衣服里面探,从胸前划到小腹的位置,亦绯天摸着摸着,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逐渐勾起的唇角。
小美人儿坏心眼死了,正欲趁其不备抓他一下,背后响起两声咳嗽。
宏念大师已经来了。
亦绯天只好遗憾地收回手,退后几步,坐到凳子上,倒起了茶。先自己喝了两口润润嗓子,才取了两杯新的,递给了尘无咎和宏念。而后撑起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尘无咎做了个“请”的手势,宏念跟他回礼。直到尘无咎先喝了一口,宏念才端起来沾了沾唇。
这不是怕他们下毒,而是东国礼法便是如此。
不仅喝茶要请职位高者先喝,连议事也要请对方先讲,以示尊敬。
尘无咎又喝一口,才放下杯子,不紧不慢开口道:“自佛学兴起,你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宏念大师深夜前来拜访,所谓何事?”
他加重了“深夜拜访”四个字,亦绯天听出了他的怨念,掩面一笑。
原本宏念还没发觉,亦绯天这么一笑,他便有些局促了。
“按理说,某本不该冒昧深夜前来,然某意外之中得了些消息,很是担忧,只得不顾礼法来叨扰尘阁主和……陈先生一二。”宏念看向亦绯天,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亦绯天前番倒茶谈不上有礼数,自然也怪不到他,毕竟是对方无礼在先。亦绯天对宏念没什么好感,又不是乐意吃亏的人,这才如此对待。
宏念自知该道歉,也不扭捏,这位陈先生他多有耳闻,现在一见,果然是个不好相与的。
虽笑意盈盈,也不真作出什么太失礼的事情,但就是让你清楚地知道,他不欢迎你。
这种攻击棉花似的软,却明晃晃毫不掩饰地给你施压。
传闻中的陈先生,原来是一个……难以相与的硬茬子,可对方真是一副好相貌。
他心底一阵叹息。
“那么,就请宏念大师说说这不得不来的要命事儿吧。”亦绯天轻快地说。
那股压力,却是一下消散了。
宏念大师松了口气,开始说他这几日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