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你见过的,也有很多你没见过的。就像铂铅,这东西在弗雷凡斯遍地都是,但到了外面就因为没有,供不应求所以价值很高。”我迟疑了一下,尽量挑选中性的语句来说些小孩子能听懂的。
“外面很富足吗?建筑是什么样子的?五颜六色吗?”毕竟是“白色小镇”出生的小孩,这里的整体建筑风格都是铂铅色,浅淡的,即使有色彩也是极少的装饰。罗出生到现在也没出去过镇子,因此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很正常。
“有,但不全是五颜六色,跟当地的气候、特产、在海洋中的位置以及传统习俗、信仰都有关系。我们之前去过一座岛,建筑就全是灰色的石头,像方块一样垒着,岛屿中心的雕像也是一整块石头雕出来,没有多余的色彩。小岛上物资稀少,最多的就是灰色的石头,他们也缺少工具,没有充足的资源进行贸易,所以只能这样过得很简朴。”
简朴也是谦虚的说法。
“如果他们很穷的话,没有尝试出去外面寻求帮助吗?”
这真是一个天真又残忍的问题。
我摸摸他的绒毛斑点帽子,“没有物资就没有足够的粮食,吃不饱也没办法在生病以后及时得到妥善治疗,交不起天上金只能被强盗、海贼肆虐,因为不是加盟国所以连海军都不会来管。海域周围荒无人烟,最近的小岛都要乘船至少一个星期,所以几乎没办法靠他们自己出去。”
这样的小岛在这样广阔的大海上星星点点,看着不起眼其实数量很多。要么就是当地人苦苦挣扎着一代代熬下去,要么就是扛不住最终变成杂草丛生的荒岛。
“那你们为什么要去那里?”据罗所了解的,多弗朗明哥是个商人,也有见过多弗朗明哥打扮正式出行谈生意的时候,所以他不太明白商人为什么会去这样贫穷的小岛。
“当时我们在海上漂了好多天,难得看到有岛屿就想登陆放松一下,顺便进行补给。”我叹了口气,“结果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虽然没能进行补给,不过他们那边的灰色石头其实是很好的建筑材料,坚硬耐腐蚀,密度大但是重量较其他石料来说不算重。所以我用一些放久了压仓的衣服、布匹、食物和酒水跟他们进行了交换。”
那一趟其实并不赚钱,严格算起来反而还亏了些,好处是我也在那个岛上吸收了很多家族底层的新鲜血液,一并被我带回了大本营。
“过期的东西他们不介意吗?”在罗的印象里,过期的东西都是要被处理掉的,当然不是以物易物这样方式的处理,对于多弗的处理办法他感到不太舒服。
“布匹、衣物、粮食和酒水,还有些零散的小玩意,在他们那儿可没有这些奢侈的东西。哪怕是过期货,他们都很感激我愿意和他们交换。这些东西在我们眼里很普通,也不怎么值钱,对他们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正因为是卖不出去的过期货,我才能用来和他们交换那些他们自己多到用不上的石头。”
“这么穷的话,他们吃的东西从哪里来?怎么保证大家活下去?”罗显得很困惑,一方面他从来没有亲眼接触过这样的世界,一方面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也没搞明白。
我在这个世界看得越多,待得越长,心态就越平静如死水,对于罗这样简单的问题,我甚至无法给予他一个正确的不带入任何个人偏见的答案——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烦躁了。
可我不能在一个眼里有光的孩子面前诉说这个世界的残酷与不幸,我也不愿意去做这样残忍的事情,所以我只是拍拍他的背,轻轻说:“等你以后长大有机会出海,到了外面的世界就知道了。”
“好吧,我知道你又在敷衍我。”小屁孩并不领情,可怜我的良苦用心全都喂了狗。
罗稳稳坐在我的腿上,双手托着脸颊,皱着眉继续问我:“你们要走了吗?还要继续旅行下去?”
“嗯。已经在这里停留快两年了,周边小岛也都逛得七七八八。我们原本计划去下一个岛屿上的加盟国玩一圈,然后回斯派达麦鲁斯修整。斯派达麦鲁斯是个港口城镇,也在北海,我们的驻地就在那里。等处理完事情以后我准备换搜船再继续旅行。”
主要这两年我几乎都在外面,隔几个月会回去一次处理些大事,之前二把手也通过电话虫联系我,报告了目前家族因为头领长期不在而出现的问题。这次回去我得好好收拾一下那些不安分的家伙,顺便敲打一遍竞争对手,我才能安心继续旅游。
“我知道这个地方,有固定的商船航线会经过。那你们以后还会来弗雷凡斯吗?”虽然这么问,但罗显然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他也没怎么抱有期待。
“以后你也可以来找我们。”
鉴于我所掌握到的一些情报,或许这个机会很快就会到来。
我从内衬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家族邀请函和一支钢笔,并在客人姓名一栏填上罗的名字。邀请函和钢笔墨水都是特制的,封面的浮雕暗藏了特殊的密码,可以基本杜绝仿冒品。
我将邀请函塞进罗的手里,“我期待以后能再见到你,罗。”
苍白的小男孩捏紧了手里硬质的红色邀请函,坚定地回答我:“我会去的。”他又转头看向baby5,“希望到时候你们别忘了我。”
“我们会一直记得你的。”
毕竟你将会是见证弗雷凡斯毁灭悲剧的亲历者和当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