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不理,十几天就过去了。
艾胜男和蔺成功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终于回来。还没进门就抱着蔺霁一顿自顾感动,蔺霁都不敢动。蔺成功则在旁边看着他俩,一脸笑意。
晚上外公做了一桌子好菜,吃饭前还在门口公路上发了一串鞭炮。长大后总觉得年味淡了,但看到家家户户的鞭炮烟花都放起来后,年味还挺足的。
况且,不是年味儿淡了,是小时候喜欢过年的孩子长大了。
蔺霁吃完饭被艾胜男强留在客厅和他们一起聊天,聊不到一块儿去也硬聊,不感兴趣的话题也硬捧。
一整个生无可恋。
就在他准备偷摸着逃走时,耳里突然听到了蔺白藏三个字。
他抬头,对上艾胜男的眼神,艾胜男看着他说:“想当年,你的名字还是白藏取的呢。”
啥?
蔺霁一脸懵,“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候就是个小奶娃,不知道正常。”艾胜男很不在意地说。
蔺霁咬着牙,“……那你……现在就不能讲讲?”
艾胜男开始边回忆边讲,“那时候我在医院生完你回家,白藏也放寒假回来了,他正在家门口写作业呢,看到我们回来,字典都忘放下就朝我们跑过来,结果跑到我们跟前就摔了,手里的字典也摔出去了,你爸去捡字典的时候,那字典恰好翻到“霁”字这一页,一看寓意也挺好的,所以就给你取名叫蔺霁了,现在也还是觉得挺好听的。”
蔺霁听完点点头,然后看向蔺成功,喊道:“爸。”
蔺成功嗯了声,“怎么了?”
蔺霁说:“那蔺白藏都摔了,你怎么不去扶他,反而去捡字典?”
“啊?”
蔺成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两秒后说:“十来岁的小孩摔了,我人还没走近他就已经爬起来了,我还扶什么扶。”
蔺霁听后笑出声,他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蔺白藏摔倒后自己快速爬起来的画面,还挺逗的。
可能是很久没有和蔺白藏说话了,这会儿这么想起蔺白藏来,蔺霁居然觉得心里闷闷的。
但他又没想着要找他聊会儿,闫文上次发来的语音还历历在目,其实后来闫文也给他发了几条语音,说开玩笑来着,但不知怎么,他就是听不进去闫文后面说的那几句话。
蔺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而后偷偷撤离老年人与中年人的聊天档。
他也没去其他地方,只是回到楼上,恰好回楼上时外边在放大烟花,蔺霁就薅把椅子坐到了窗边,开始赏烟花。
坐了会儿后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格局裂开的群里,顺便瞟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十一点五十多了。
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
正要把手机放下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消息提示音。本以为是群里谁发的消息,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蔺白藏。
他没发什么文字,而是发了个红包,红包上写着——丑橘,健康成长!
“艹”
蔺霁脱口一声国粹,拿在手里的手机忽然烫人得很。
半刻后,温度才慢慢恢复正常。
他领了红包,正打算说谢谢。
结果对面就发来一行字。
-不用谢,当叔叔的应该给的。
蔺霁两眼一灰,心道:真不要脸。点了下手机回过去一个呸字。
-哪有领长辈的压岁包还呸人的。
蔺霁看着这句话笑出来,这蔺白藏把自己定位还摆的挺正。
他没再发消息回复,而是直接拨了个语音电话。
“嗯?”
蔺白藏的声音响起时,蔺霁的心里似是荡起一层涟漪。
许久,没听到蔺白藏的声音了。
这一声回应,让蔺霁这些天的不联系有了实感。他的声音像从一个房间传来,再一回想,又似近在耳边。
他抿了抿唇,慢吞吞地说:“我不是丑橘。”
蔺白藏笑出声,“知道了,丑橘。”
蔺霁皱眉,“不是,我怎么在你哪儿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称呼。”
“莫名其妙?”
“嗯,”蔺霁说,“简直乱七八糟。”
“没有乱七八糟,”蔺白藏一直笑个不停。
蔺有被侮辱到,喊:“蔺白藏。”
“嗯,”蔺白藏尽量敛着笑。
“你到底在笑什么?”
“没什么,”蔺白藏轻声咳了下,说,“就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儿。”
说到小时候的事儿,蔺霁立刻想起刚在楼下艾胜男讲的关于他名字的事儿。
“蔺白藏。”
“嗯。”
蔺霁说:“我刚听我妈说我的名字是你取的?”
蔺白藏听后想了一下,说:“不是我取出来的,是我摔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
蔺霁嗨了,说:“你知道吗,我妈讲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是你摔倒的样子,笑死我了。”
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停下来后发现那边手机那边已经没了声音。
“靠”
蔺霁以为蔺白藏挂了,拿开手机一看,“这也没挂呀?”
蔺白藏出声,“笑完了吗?”
“笑完了。”蔺霁掩着嘴角,忍着笑意。
蔺白藏探道:“真笑完了?”
“真笑完了。”蔺霁说得贼笃定。
“真笑完了,就……”蔺白藏很明显不太信,但还是很从容地跟他对话,只是对话只说一半。
蔺霁接话,“就什么?”
“就新年快乐啊!”
蔺白藏刚说完,蔺霁这边窗外就炸起一一朵朵烟花。
原来已经十二点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眼前是绚烂的大烟花,耳边是砰砰的烟花炸响声,还有蔺白藏刚刚那句“新年快乐”的回荡。
他知道为什么他刚刚只说一半了,因为刚才还没到十二点,他踩着前一年的尾声,和他说了新一年的第一声“新年快乐”。
蔺白藏。
还挺浪漫。
蔺霁的声音也跟着软了许多,“新年快乐,蔺叔叔。”
说完眼角湿润。
他从没这么正经地和别人说过新年快乐,他也从没听过一句新年快乐像蔺白藏说得这么好听,这么让人心中触动。
蔺霁说完,电话两头都沉默了些许。
蔺白藏前两天回蔺柔他们这儿了,给蔺霁发红包时他刚进房间,这会儿一个人坐在床上,还没躺下,灯也还没来得及开。
在幽黑的房间里听见蔺霁和平常尤为不同的声音,像是棉花上突然落下了一颗种子,某个部位在小小轻颤。
静默之后,蔺霁喊:“蔺叔叔。”